老太妃道:“还真有一个,是一名绣娘的孩子,刚满两个月。”
小婴儿很快就被抱了来,看着粉雕玉琢的,就是胆子小,看到满屋子的大人,扯开嗓子就要哭。
老太妃硬着心肠解开被子,玉婶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长针,明晃晃举着就要往下刺。
屋里的男人们沉默看着这拙劣戏码,都没指望能出结果,谁知那李婆婆的眼睛还当真晃了两下,急忙道:“别,孩子还小!”
“小……不小了。”老太妃顺着她道,“刺一张地图,怕什么。”
“青蓼花毕竟有毒,这瘦猫样的奶娃娃哪里受得住?”李婆婆两把合拢被褥,就要将那小婴儿抱起来。
所谓母性,就是这般奇妙的一种感情。
细腻而又强韧,是深埋于心的本能,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被激发。
老太妃吩咐下去,替李婆婆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又调拨两名丫鬟专门照顾,以求能度个安稳晚年。
至于青蓼花是何物,太医们这回总算有了用途,捧着厚厚药典上奏李璟,说那是生长于风雪中的青翠藤蔓,花苞如石子,捣出的淡蓝汁液的确能用作纹身,平日里会隐于血肉,唯有遇到紫蟾王酥时,方能显现。
听到“紫蟾王酥”四字,云倚风就隐隐觉得不大妙,八成又要找个三五年,毕竟他连在迷踪岛时也未听过此物。
结果太医喜笑颜开、争先恐后道:“的确罕见极了,但药库中恰有一盒,是前年陇越国进献的。”
坎坷得太久,突然间一切都变顺利了,云倚风反而有些不适应。
虽然这份顺利与解毒无关,但若机关图当真在自己背上,能凭此解开孜川秘图,也算不错。
太医说,用紫蟾王酥炮制药膏,约莫需要五日。
而在这五日间,云倚风少说也看了十几回脊背。萧王殿下回回进屋,他都是半褪着衣衫,站在铜镜前看得专心致志。
头疼。
云倚风穿好衣服:“你说,地图会在我背上吗?”
“你想吗?”季燕然坐在他对面。
“想。”云倚风点头,“一来能帮皇上、帮你解开孜川秘图,二来,若地图在我身上……可为何会在我身上呢?”
毕竟当年蒲昌刺下机关图,是为了保护他的儿子,让他变得“有用”,唯有变得“有用”,才值得被王东保护、被野马部族接纳照顾,如此深沉的父爱,像是也没道理落到罗入画的侄儿身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罗入画在逃跑当晚,仓皇抱错孩子,将侄儿带在了身边。但当真存在这种可能吗,李婆婆年迈痴傻,尚且知道惦念少主、疼惜幼儿,更何况是亲生母亲?
越想越乱,越想越想叹气。
原来人当真是贪心的。先前从未奢求过故土,总觉得能知道大致方位,便已经算是圆满,可现在不单有了北冥风城,甚至连模模糊糊的家都有了,按理来说该心满意足才是,怎么反倒还更加得寸进尺,连父母姓氏都想弄个清楚明白。
“先看看你背上究竟有没有刺青,再说往后的事。”季燕然捏捏他的下巴,“太医院明日就能制好药,不过怕是要你一人进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