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光明峰上人头攒动,众人纷纷疾步滑下峭壁,若有砍柴人在对面看到,只怕会以为是漫山的鹞鹰在乱飞。林地旁,椅子被打翻一地,桌上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江湖群雄却已经连影子都没一个。山下守着的鬼刺一行人不明就里,眼见着一大群人就这么跳了下来,又齐齐向另一头冲去,像是入魔中邪一般。蛛儿不由急道:“这……不会是公子出事了吧?”
“他能出什么事。”鬼刺嘴里说着,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估摸也快下来了。”
云倚风依旧坐在椅子上,方才一直紧握的拳头,这阵才虚弱地松了下来。
清月低声问:“师父为何不试着拉拢一下江南斗?他是江公子的叔父,说不定会想出办法,那我们就不必说谎了。”
“江家内部派系分明,江三少又长居王城,与江南斗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云倚风道,“倘若先说了王爷与江三少被困机关一事,遭他拒绝后再提墓葬埋于长缨峰,傻子也不会信,或许江南斗还会因为亲侄儿在机关中,担心众人会因此疑他,从而出言阻拦。这种事,万万冒不得险。”
灵星儿在一旁站着,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蹲在他面前,红着眼睛道:“那风雨门以后,要怎么办啊?”
“有你,有清月,风雨门就还能撑下去。”云倚风苍白地笑笑,替她将额前碎发整好,“我一人探错了消息,与风雨门何干,清月明白该怎么做。”
灵星儿抹了把眼泪:“可没有师父,风雨门还算什么风雨门。”
“我这身子,原也撑不了太久。”云倚风咳嗽两声,又吩咐,“去吧,追上那些江湖中人,将机关图拿好,无论如何也要毁掉枯禅死门,救出王爷。”
“那门主呢?”灵星儿握住他的手。
云倚风道:“鬼刺不会让我死。”
“不行,我一定要陪着门主。”灵星儿执拗道,“让师兄去救王爷。”
清月也劝道:“星儿性格娇蛮,受不得委屈,到时候倘若听到污蔑风雨门的言论,怕是会当场打回去,还是留在师父身边吧。”
“你快去。”灵星儿催促,“别耽搁了救王爷。”
清月点点头,背着云倚风也落下悬崖,蛛儿赶忙迎上前:“公子。”
鬼刺啧啧:“那群武林众人,竟这么容易就被你说动了?”
“寻一处僻静的宅子。”云倚风看他一眼,强压住心口的痛意,“不是不准我奔波吗?以后如你所愿,我便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乖乖等着你医治。”
鬼刺脸上渗出阴恻恻的笑来,满意地盯着他打量许久,突然将人一把拽上马背,带着向远处驰去。
云倚风精疲力竭,上半身撑不住地向前扑去,细瘦的肋骨硌在马鞍上,如断裂一般,浑身几乎被颠散了架,脑仁里也渗出一丝一缕剧烈的痛来,黑暗逐渐浸染视线,到后来,感官便被彻底切断了。
而后便是漫长到几乎没有休止的梦境,散碎的片段斑斓悬浮,如萤火般飘在四野,似乎闪过了缥缈峰的雪,望星城的月,还有王城里的花,老太妃笑着坐在院中晒太阳,还有……还有……云倚风眉头紧锁,拼命想要抓住那一团光影中的人,却只捞到了一把虚无的空气。
他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门主!”
“公子!”
耳边同时响起两声呼唤。
云倚风粗喘着撑坐起来,嘴唇干裂,过了许久方才问出一句:“这是哪里?”
蛛儿答:“回公子,这里是章台庄。”
“原来是章大哥家中啊。”云倚风揉了揉额头,又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灵星儿喂他喝水,“炉子上还热着鸡丝粥,门主饿不饿,可要吃一口?”
蛛儿怨毒地看着她:“你这蠢货,不饿也得吃,否则公子待会要如何服药?”
灵星儿本就看不上这群人,此时见她眼珠子直勾勾的,像是快要瞪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是怕扰了云倚风休息,只怕早已连连珠炮般地骂了回去。
幸好自己跟来了,否则就这群疯子,如何能照顾得好门主。
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