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轩一听,默默纵马远离了衡玉、宋放两人。
今年一整年都是风调雨顺,各地都没出现什么太大的灾害,总的来说这一个年过得还是很喜庆的,但年还没过完,北地就快马加鞭传回了一个消息——羌人攻陷了宛城,匈奴、鲜卑甚至是衍朝都出现了异动。
消息传到皇宫里,刚刚大婚不久的帝王直接摔碎了手边精美的酒杯。
还未出年,朝中重要官员都被传召进宫内商讨事情。
宋祢换好官服,推门而去,却在院门外瞥见了正在悠闲赏梅的衡玉与宋轩。
宋祢脚步缓了缓,挥退身边的下人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衡玉转过身行了一礼后道:“伯父还要抓紧时间进宫,明初便不耽搁伯父的时间。只是如今北境多有异动,北境十万兵马主要是用于防范衍朝,羌人那里一时之间腾不出人手去收拾,陛下这一次定然是打算从各地驻军中调遣军队前去克敌,我宁卫军训练也有一段时日,希望伯父能为我争取来这个机会。”
宁卫军拱卫帝都,又是女子军,要想争取来这个机会实在有些困难,宋祢轻轻蹙起眉来,却没有一口回绝,“我尽力周旋。”
“多谢伯父。”
待宋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衡玉与宋祢又继续转身去欣赏枝头怒放的红梅了。
“宁卫军准备好了吗?”宋轩轻声问道。
“自然是准备好了,轩堂兄知我,我素来不是那等鲁莽拿士兵性命去白白牺牲之人。”
在御书房里,年轻的帝王抛出该由哪支军队去与羌人对战这个问题后,御书房里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宋祢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骨节,听着其他人提出的建议。
能选的驻军基本都是与北境相近的几支驻军,所以众人提出的建议都不算出乎宋祢意料之外。
直到接连有三个人提出了宁卫军的提议。
这是明初与安平安排的,连他都不曾知道的后手吗?
宋祢眼里浮起几分欣慰来。
他出声道:“臣也以为宁卫军在帝都中磨砺多年,但常胜之师素来是靠在战场中磨砺出来的。羌人不过是一个大部落前来进攻,凭借一万人的军队很快就能将他们镇压,借此机会练一练兵也不错。”
“臣以为不妥,宁卫军乃女子军,战场厮杀之事……”
九卿中有一人冷声笑道:“不论如何,宁卫军的女子总比陈大人的儿子只会在自己家中逞威风打杀家奴要强吧。”
那个被称为陈大人的人脸色一变,“你……”
“好了!”坐在上首的君宴出声制止了两人的争吵,等御书房重新恢复宁静后,君宴方才悠悠将自己的选择公布出来,“便点宁卫军前去吧。”
“来人,拟旨。”不等底下人再做反应,君宴挥了挥袖袍,命内侍端了纸墨过来拟旨。
会点宁卫军这一支军队前去,君宴也有自己的考量。
宁卫军是女子军,独立于如今军队体系之外,如果宁卫军能够历练出来,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圣旨下来后,衡玉便开始召集兵马了,一些还在家中过年的士兵都急匆匆赶了过来,再加上粮草调度等,五日时间宁卫军方才拔营离开洛阳赶赴宛城。
宛城早就已经是苦苦支撑,守城的士兵和百姓死伤无数,让他们坚持到如今的信念就是朝廷援军的到来了。
宛城县令陈开寒门出身,这半个月时间对一个文官来说实在是煎熬,唇角干裂,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还被溅上了点点血迹。看着底下凶神恶煞的羌人,陈平袖子里早就备好了一把匕首。
羌人凶残,行事残暴,他身为大晋官员,若是落在羌人手里定然讨不了什么好,城破后他会用这把匕首了却自己的性命,好歹也能得个烈士的好名声。
不过,如果是没有这么个名声当然是更好的。
在死亡面前,若是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为好。
只是可能吗,城内粮草匮乏,士兵战死或者负重伤,可以一战的士兵越来越少,如果不是宛城的城池修建得坚固,只怕他们早就守不住这座城池了。
陈开望了望四周,他身边依旧站着的士兵身上都挂了彩,眼皮要闭不闭,勉勉强强摇头清醒过来。
陈开很清楚,这些人只要一闭上眼睛,很可能就会直接睡过去了,因为就连他也是这样,现在这时候如果能美美睡上一觉,简直就是一时间一大美事啊。
陈开摇了摇脑袋,把升起的几分睡意压下。
他的目光投望到远处,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一股黑色浪潮正在往他们这里靠近。
那是……
陈开抬手狠狠揉了几下眼睛,死死盯着远处,渐渐地,他看清了那一股黑色浪潮最前头飘扬的红色旗帜。
红色旗帜上笔墨泼洒,写着一个大大的“宁”字。
朝中有哪一支军队有“宁”字?陈开细想片刻,刚刚升起的激动心情瞬间沉到谷底,是那一支女子军。
让一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只在帝都里练过大半年的军队来对抗凶神恶煞的羌人,朝廷中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开勉强将心上的担忧压下,揉了揉僵硬的脸,方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大声道:“诸位,朝廷的援兵来了,我们得救了!”
发现远处情况的士兵只是少数人,经陈开喊了这么一嗓子,城墙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扶着城墙望向远处。
“援兵来了,诸位,援兵来了!”城墙上,有士兵大声喊了起来。
“援兵来了,活下来了!”这一声,是宛城内百姓惊喜的大喊。
只见那一股黑色浪潮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碾压而过,原本杀得宛城驻军狼狈的羌人对阵上宁卫军后,胜负场面就完全反过来了。
没上过战场算什么,只训练了大半年算什么,陈开目光发亮望着正在与羌人厮杀的宁卫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滚动。
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