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想跪地喊奶奶的。他可真是命苦啊,这把子年纪还只是个知县,这辈子估计就在知县位置上养老了。他一没钱二没人,也不盼着往上再升一升了,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平安老死。朝廷仿佛忘了兖城这里还有个他一样,好些年都没动过一下了,他就盼着有卫家军驻扎兖城,他能在西炎人虎视眈眈下,护一方百姓平安,死也瞑目。
偏偏,偏偏,渁竞天来了。
谁来不好,偏偏是渁竞天。
更凄惨的是,兖城归了淦州,他也归了淦州。谁不知道淦州就是渁竞天的天下啊。
这不,保护神卫家军就那么眼睁睁远去了,我的国公爷哟,别丢下我啊——
对渁竞天,他真的太有耳闻了。他闺女就是嫁到了淦州去,女婿在官府里做事。
一开始,渁竞天出现时,女婿不屑称一声“毛贼。”
后来是“水匪头子”。
再后来是“寨主。”
态度从不屑到忌惮再到心灰认命,认了一种叫“渁竞天”的命。
女婿说,他现在也挺好的,虽然在衙门里无所事事,没一个百姓把他们当爷爷供着,但也省心啊。下下棋,喝喝茶,反正有渁竞天在,他准备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这是豁达还是麻木啊?
太可怕了。
最近一次女婿写信,是听了渁竞天要来兖城,专门嘱咐他的:千万别跟渁寨主对着干,她让干啥就干啥,千万不要对着干不要背后搞小动作,不然我怕你闺女哭死。
许知县打了个颤,渁竞天来祸祸兖城祸祸他了。
渁竞天看看许知县,再看看身后的百姓,虽然她派了人来洗脑,但此时众人脸上仍是惶惶不安,仿佛方才走了的是他们的主心骨。
还是要用实力说话呀,在此之前,仍是要安抚民心。
“大家听我说。”
渁竞天向前几大步,转身面向众人,言语铿锵:“我渁竞天在,城在!我渁竞天亡,必保你们安!”
众人茫然的表情逐渐退去,换成了疑惑不信。
渁竞天微微一笑:“若违此誓,犹如此石!”
右脚轻踏。
众人下意识往她脚下看去。
一块半个石磨大小的灰石头,被一只黑色军靴踩在上头。军靴不大,甚至太小。至少,他们从没在驻军那里见过如此小码的军靴。
小巧的军靴高高抬起,狠狠一落。
嘭——啪——哗啦——
众人瞪大了眼珠子,碎了,那么大的一块石头,被一只脚,只一下,就踏碎了。
武力非凡啊。
满意看见众人眼里有了亮光,渁竞天笑眯眯道:“兖城是咱的家,咱的土地,咱的根系所在,只要大家听我渁竞天的,我渁竞天便带着大家立世安好。”
顿时有人喊出来:“听寨主的!听寨主的!”
呃,当然是苍牙山的人。
不管谁喊的第一声,这一刻,渁竞天的神力震慑下,兖城百姓眨了两下眼,文化宣传大队讲的演的那些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大快人心的事迹在脑子里心里翻腾啊翻腾。
“听寨主的!听寨主的!听寨主的!”
越来越多的人齐声喊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坚定,声浪冲得许知县险些站不住。
这是要政变呢?
渁竞天笑眯眯,柔声问:“许大人,你觉得如何?”
他能如何?总不能真让闺女明个儿就来给他披麻戴孝吧。
“听——寨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