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是要抓紧打发了管家,才好给尔芙取信详问,若是那百合是他的女儿,他绝不会让她流落在外,而若不是,那他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毕竟是那个和他生死相托的副将的唯一骨血了。
太久没有在府里的裕满,耐心的听管家说完何五冶的事情,摩挲着手边的卧狮镇纸,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既然他都已经回来了,那就先留他在府里头住些日子吧,至于说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会给四侧福晋取信询问的,我不相信尔芙是个仗势欺人的。”说完,他就让胡虎子将管家送出了营地范围,重新回到了书房里头。
书房里,裕满瞪着一双虎目,狠狠盯着那封尔芙发过来的书信,恨不得将上面的每个墨字都彻底看穿,沉默了许久,这才在胡虎子回来的前一秒,做了一个很是重大决定。
他决定眼看为实,亲自去看看那个从未见过的女儿和被郭络罗氏打发到庄子上的木苏里氏。
“胡虎子,我要去趟盛京,你命人去准备快马吧!”裕满淡定的起身,理了理身上褶皱的家常袍子,对着正要见礼的胡虎子,轻声吩咐道。
胡虎子闻言,也顾不上手边已经收拾了一半的笔墨纸砚,刚刚洗好的狼毫笔就那么华丽丽的脱手,重新掉在了笔洗中,溅得他一身浅黑色水痕,“大人,您如今身在要职,负责守卫皇城安危,没有皇命,您是绝对不能私自离京的,那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呀!”
裕满微微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胡虎子不要太过紧张,又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官帽椅,让他坐下说话,这才从容地捋着颌下的青须,缓声说道:“我并没有想要私自离京,我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
下首坐着的胡虎子闻言,才刚刚松了口气,便瞧见裕满将丢在书案边的弯刀,重新拿在了手里,对着手臂就是轻轻一划……
登时,猩红色的血迹就从裕满的手臂上冒出来了。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胡虎子眼神惊慌地站起身,一边扯着外袍内衬上的素白色绫布替裕满包扎伤口,一边哑着嗓子吼道,这大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还玩起了自残呢!
好吧,这就是裕满这个笨脑袋想出来的法子。
他身居要职,就算是他将自己个儿家里头的那点乱事都摆在明面上和康熙老爷子请假,康熙老爷子?都不会搭理他的,他又实在是不能等下去了,所以只好让自己个儿病一病了,扎腹腔太危险,扎腿上,那就骑不了马了,也就扎在左臂上,既能达到他请假的目的,又不会影响他去盛京的安排了。
“大人,您能不能听卑职一句话!”胡虎子听着裕满自鸣得意的一番说辞,实在是不忍心戳破裕满的这种臆想,却也不能不说,毕竟要是真按照裕满的法子办了,那裕满就是欺君之罪了,比私自离京的罪责,当真是不小多少。
裕满被打断了话茬,不快地撇了撇嘴,哼了声,示意他说吧。
胡虎子仔细地替裕满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又收拾好了沾满血迹的书案,磨蹭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在裕满的忍耐力崩毁之前,打开了话匣子,“大人,卑职听说四侧福晋离京前,身子似是不大好,您福晋是个女眷,出门不方便,您作为父亲去瞧瞧,这也算得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再请了四爷帮忙,想来皇上是不会反对的,您实在是不必这般故意弄伤自己,若是您这样子借伤上书,您该如何解释您这伤势的来历了,最近京郊这边是连个小贼都没出现过的!”
“你不早说!”裕满表示他从胡虎子的眼里,居然看到了一丝鄙夷,难道他还不如亲兵懂得多,他这不是一时着急,没有想起来么!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左右胡虎子也知道他家里的这点事了,裕满也不拿他当外人,拉着他就商量起了细节,终于在第二天的晨曦洒满大地之前,拿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他这才放了胡虎子出营,命他尽快找到四爷通气,求康熙老爷子放他去趟盛京。
就在尔芙的第三封信,送到裕满案头的第三天,他的计划,终于成功了,他带着四爷给尔芙的书信和康熙老爷子对他的一番嘱托,奉旨出京了。
他还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头,钦差大臣
——一个修缮皇陵的钦差大臣,胡虎子和雍亲王府长史傅鼐大人随行,并整套的钦差仪仗,晃晃晃晃,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沿着黄土净街的官道,终于在酷暑来临之前,赶到了盛京城外的送官亭。
尔芙作为亲王侧福晋,兼裕满的嫡亲女儿,早就在裕满一行人出京那天就收到了来自裕满和四爷送过来的书信,盛京这边的大小官员,也都纷纷上门来请,她略一合计,想着正好在路上和裕满说说百合的事情,也便跟着一众官员,迎出了城外,还站在了最前面,别提是个多么风光的位置了。
钦差驾临,如同天子亲临。
尔芙随着一众官员,行跪拜大礼后,见裕满越过仪仗走近,这才笑着起身,来到了裕满跟前儿,撒娇道:“阿玛!”
说起来,原主和郭络罗氏不亲,但是却是裕满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就算是尔芙来了以后,她出嫁这些年,裕满也没有忘记她,虽然裕满碍着男女大防,不好进四爷府的内宅见她,但是却也经常送各种好东西给她,生怕她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这次她离京,裕满更是安排了亲兵随行护卫了一路,简直就是公器私用到了极致,也就不怪尔芙会在裕满的身上,找到孺慕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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