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弘晖就坐着马车去顺德府了。
本来四爷是打算多留他几天的,但是没想到他早早就将行李收拾好了,一得到四爷的准许,便早早打发了小太监去安排车马,要不是四爷拦着他,他昨个儿下半晌就要出府去顺德府去了。
目送着弘晖坐着的马车走远,四爷又一次皱起了眉头,满眼不放心地看着身侧站着的张保,低声问道:“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听到旁人议论什么了,他怎么会这么突然去顺德府,你给爷仔细查查,若是当真有人从中撺掇,不论是谁,一律给爷送到顺天府去,当做逃奴处理。”说完,他就狠狠一甩袖子,转身往书房走去。
重新回到书房落座的四爷,很久都难以平静。
弘晖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还是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
那时候,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对这个小小嫩嫩的嫡长子,仍然满怀着期待地迎接着他的到来,所以就算他对乌拉那拉氏已经很不满,却依然每日都陪伴在孕期的乌拉那拉氏身边,以保证弘晖这个还未出世的嫡长子在那些跟红踩白的狗奴才心目中的地位,最后还亲自在弘晖洗三礼的时候上奏疏,请康熙老爷子为自己个儿的嫡长子赐名,要知道康熙老爷子除了给太子爷家里的几个孙儿赐过名,便再也没有主动提起给哪家孙儿取过名字呢!
而弘晖这孩子,也着实值得他心疼。
他记得弘晖那会儿才不过两三岁上,刚刚能勉强自己个儿走稳,便很是乖巧地端着茶碗来给刚刚当差回来的他解渴,到现在弘晖的胳膊上,还留着一点一点的红痕,那就是弘晖非要抢着给他奉茶,被滚烫的茶水烫到留下的痕迹,虽然他也知道这不一定是弘晖自己个儿起意做的事,却一点不妨碍他对弘晖的那份疼惜,那孩子明明被茶水烫得胳膊都红肿了,却仍然笑着安抚暴怒中的自己和乌拉那拉氏,还替那个将茶碗让给他的小宫女求情,当真是个仁善至孝的好孩子呢!
“嗐,希望是爷想多了吧。”四爷喃喃自语着,伸手取过搭在窗边太师椅上的大氅,又取过搭在花斛上的滚兔毛边瓜皮小帽,叫了苏培盛跟着,迈步往后院走去。
他想要去正院看看。
以前,乌拉那拉氏虽然不喜欢小四和小五两个孩子,但是到底是有她照看着,那些宫女、仆妇再是偷懒,总该有个收敛,现在乌拉那拉氏离世了,连福嬷嬷都主动跟着弘晖去了前院,整个正院都是乱糟糟的,他实在是不放心小四、小五两个。
毕竟这些包衣世家出来的奴仆都是些个跟红踩白的势利眼。
如四爷预料的一般,正院没有个正经主子在,那些有门路可走的宫女、仆妇都已经调走了,剩下的要不就是那种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要不就是些个被其他主子厌弃的废物点心和懒蛋鬼,就算是被乌拉那拉氏安排在小四、小五身边的宫女,也走得就剩下两个才六岁上的小宫女和专门照顾小阿哥的奶嬷嬷几个人了,一日三餐都已经成问题,连尿布都是小丫头洗的,更甭提打扫屋子这种事情了。
四爷闻着空气里飘散着的尿骚味,瞧着堆在桌上的碗碟,登时就不痛快了,他一是气愤府里奴仆的势利眼太严重,二也是气愤奶嬷嬷不懂为奴本分,虽说她们是内务府专门挑选的奶口,照说是除了照顾小阿哥就不需要操心旁的事情,但是他不信两个奶嬷嬷除了照顾小阿哥,便分不出工夫来收拾收拾房间。
两个奶嬷嬷将房间弄成这副样子,可见是存了旁的心思。
“这是怎么回事?”四爷不耐烦闻着尿骚味,又怕开门开窗的冻坏了两个才一岁上的小阿哥,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个细细的缝隙,拧眉呼吸着微凉的空气,抬手胡乱指了指桌上的狼藉,强压下心底的怒火,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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