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鸣冤鼓竖起来大半月,百合是第一个敲响它的人。
宗人府里值班的小吏不敢怠慢,忙将百合引到堂内,又让人给在家里头休沐的左右宗人令都送去了口信,慌慌张张地安排守牢狱卒过来客串衙役,忙活了一溜够,等着两位都已经上了岁数的宗人令一到衙门,这场很别开生面的喊冤大会就算是拉开了序幕。
虽说瓜尔佳祜满犯了圣怒,四爷的侧福晋和宫里头的和妃娘娘都倒了霉,好像全家满门跌落谷底的样子,但是他到底是在朝中行走多年的老人儿,总有几个亲朋故旧的愿意帮衬一把,这百合才在大堂上跪稳,祜满就已经收到了信,他虽然搞不懂百合这丫头去宗人府闹个什么劲儿,却也怕百合不知道轻重惹出事端来,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到宗人府外,来押解他的兵丁就过来了。
敢情百合觉得全家一块倒霉,不如就牺牲尔芙和祜满成全她,硬是将她这个祜满百般疼爱的小女儿,说成了是尔芙不知体统给她阿玛祜满私纳的汉女小妾,同时还不顾脸面地扯开了衣襟,指着身上自己掐出来的於痕,说是被祜满百般凌辱,哭哭啼啼地求着两位老王爷做主。
左右宗人令两位老王爷都已经是年过古稀之年,阅历颇丰,却也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事,当初祜满从盛京接回百合这个小格格,虽说没有大摆筵席的宴请宾朋,却也是正儿八经地开了祠堂的,如今眼瞧着祜满落难,这位从盛京回来的小格格就这样不顾血脉之情的落井下石,甚至连祜满和其姐姐死后的名声都不顾的闹出来,两位老王爷心有戚戚地对视一眼,便打发兵丁去请祜满过来对峙了。
人老精、马老滑。
两位老王爷从多尔衮做摄政王的时候就在朝上站班,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还领着宗人令的差事,那得是何等的聪明人,他们心知康熙帝不会为了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去为难一位智勇双全的将才,所以眼下就算是康熙帝命五城兵马司围住祜满的府邸,也不过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早早晚晚是要重新启用祜满的。
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现在百合闹出这出戏来,可得亲眼让祜满看看,免得过后有人颠倒黑白的将这黑锅扣在自己的脑袋上,虽说他们都是这把年纪了,又是正儿八经的努尔哈赤子孙,不怕祜满来找后账,但是他们都已经老了,总要给自家子孙留下些根基吧,如祜满这样有勇有谋的将才,绝对是值得他们善待的人,满洲八旗不许经商、不许务农,又学不会汉人的那些八股文,唯有参军入伍这一条路可以走,有一位将军提拔着,便是块朽木都能成材吧。
有着私心的二人,压下哭哭啼啼的百合,借口喝茶宽衣地拖延了好一会儿,待祜满来到堂外不远,这才重新坐到堂上,如同两位慈爱友善的老爷爷似的套话,百合以为她梨花落雨的样子引人同情,却没想到她面对的是两个故意装糊涂的聪明人,祜满沿着回廊一路走来,初时还没听清楚百合说的什么,待他听清、听懂以后,只觉得满脸羞臊、无地自容。
他以为百合是最贴心的小棉袄,将尔芙和尔柔二人都没有感受过的父爱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却没想到最终害他的人就是百合,他几大步走到堂上,冷笑着瞧着哭着躲闪他眼神的百合,冷声喝道:“我瓜尔佳氏满门忠烈,我祜满十七岁随阿玛上阵杀敌,半生纵横疆场,不敢说自己战功赫赫,却也绝对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今日却要受到如此侮辱,我不怪旁人,只怪自己无识人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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