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燕归微眯起双眸,“只是这件事情,燕某非查清楚不可。”
“如果确定是她,你要如何?”
“带她走。”
“燕归。”韩景儒将轮椅转个方向,正对着燕归,“这件事情,恐怕你不能自己决定。”
“难道夫子要我把她留在那样一个人身边,他是什么样子,夫子应该最清楚。”
“燕归。”韩景儒深吸口气,“你不了解他!”
“一夜屠尽几百口,老弱妇孺皆不放过,先生真的以为,他还是当年的沈芳洲吗?”
韩景儒沉默半晌:“那杜若呢,你可曾想过,她会跟你走吗?”
“那孩子受了很多苦,我不能再让她受委屈。”燕归拧着眉,“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她留在沈芳洲身边。”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没有资格帮你做决定,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夫子请讲。”
“不要和沈芳洲为敌。”
燕归皱着眉没出声。
如果想要带走杜若,怎么可能不与沈芳洲为敌?
韩景儒两手撑住轮椅扶手,猛地用力,身子就从轮椅上扑下来,抓住燕归的衣袍。
“老夫求你。”
“先生这是做什么?”燕归慌乱起身,将老人家从地上扶起来,安放回轮椅,“这些年他是怎么对先生您的,难道到现在,先生还要护着他?”
“我不是护着他。”韩景儒抬起右手抓住住燕归的胳膊,“燕归,你想过没有,若是这世上没了沈芳洲会是什么样子?难道你希望,无数孩子像你们当年一样流离失所吗?”
燕归拧着眉,沉默良久,闭了闭眼睛,艰难地做了决定:“好,我答应您。我不会杀他,但是,若杜若真是我要找的人,我必须带她走。”
“哪怕……”韩景儒垂下长睫,“她自己想留下?”
“不可能。”
若不是圣旨难逆,谁会愿意嫁给那个大魔头?
“如果她真的肯跟你走,我绝不阻止。但是,如果她不肯走,你也不能强迫她。”
“我不相信,她会喜欢沈芳洲?”
“沈芳洲哪里不好?”
燕归扬眉,又长叹口气:“这天下的人,也就只有您会认为他好。”
“不对!”韩景儒理了理衣袍,“至少,还有另一个人。”
“谁?”
“千岁夫人——杜若!”
燕归不服气地扬扬眉:“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夫子对了,还是燕归对了。”
老先生呵呵一笑:“我也很想看看。”
燕归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韩景儒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老夫一生无子,你和那孩子,在老夫眼里便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有幸遇到你们,老夫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燕归回他一笑:“夫子如燕归,也如同父亲一样。”
“所以,我才不希望你们兄弟相残。”韩景儒仰首一笑,“燕归啊,我要和你打个赌。”
“赌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护着沈芳洲。”
燕归回老人家一个白眼。
江南青帮掌握江南一带所有水陆运输,就算是当地势力最大的叶氏一族,也不敢轻易得罪的燕归,也只有在韩景儒面前的时候,才会显出自己这孩子气的一面。
“信不信由你。”韩景儒笑语,“来,喝酒!”
“您不能喝。”
“你喝酒,我喝茶。”韩景儒捧过茶杯,“老夫还没喝过你的喜酒,哪舍得死啊?”
“您啊!”
“你和芳洲同年,芳洲可都成亲了,您是不是也该娶妻生子了?”
“您还提他?”
“不提他不提他,你就没有中意的姑娘?”
“您再说,我可走了。”
韩景儒大笑,燕归也跟着他笑起来。
栅栏上盘着的花枝,不知何时生出的小花苞,在夜风中无声绽放。不知不觉,又写多了,五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