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风调雨顺,海清河晏,昭元帝年且六十,染恶疾,一病不起。昭元帝膝下仅有一女,后宫虚置,后位空悬。
一骑烟尘四起,匆忙的脚步,叩醒了沉寂千年的古寺。遮天蔽日的杉树下,来人细微的呼吸声都仿佛被无限放大。一袭暗红行至门前,素手将几缕乱发拨至耳后,泥泞的裙裾上滴落的一滴滴污水在脚边汇成一小片。他一路策马狂奔,风餐露宿,腿侧磨得血肉模糊,衣裙微动都能扯到伤处,途中多次自己动手将与皮肉粘连的绷带剪下,将下唇咬得满口腥甜。本来休养几日就能好的小伤,硬是被连日的骑马奔波磨得伤上加伤。他苍白的面上带着几分骄矜,动作如行云流水,衣袖翻飞,随着他的走动,衣上的花纹仿佛流动的色泽,举手投足间只余偏偏风度。这是一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底蕴,他只是站在那就仿佛夺尽了山光水色。
他正欲敲门,头上的横梁就微微抖动,“嘎吱”的声响悠悠荡开。一童子在门后朝他行礼,从容的侧身:“师父算到您今日会至,已在房中等候。”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将信物又放回怀中。“烦请小师父带路。”
童子走在前头,暗道来此的权贵不少,得师父亲自接见的这还是头一个,想来必有过人之处。古寺中一片寂静,行了许久才在一片松林间听得朗朗书声才显得有几分人气。他的步子越发慢了,甚至有些颤抖,隐在广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油锅里煎熬。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是师兄们在做早课,常由大师兄主持,大师兄是师父的得意门生,青出于蓝。”童子接见客人众多,罕见的多说几句。
他艰难的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嗯。”
童子听着倒像是被敷衍了一般,心头不悦,脚下加快了速度,只想赶紧结束。雨后的路上有几分湿滑,那位贵不可言的公子就这样倒在了他的身后,衣服上都是泥泞。言卿看着自己的模样,这十八年来,从没有这般狼狈过。童子吓得脸色煞白,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先他一步出现在言卿面前,在树枝掩映的阳光下,干净得几乎透明。言卿看着自己手上的污泥,毫不客气地糊了上去,这双手真是美得让人嫉妒啊。顾莫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将人稳稳的扶起。
“松明,我带这位公子去换身衣服,你去知会师父一声。”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他的白袍上就留下了两个脏兮兮的爪印,很是扎眼。
小童子只想上去将人拽下来,在顾莫的眼神下只好作罢:“是,师兄。”
“初次见面,公子的出场很是特别,让人耳目一新。”顾莫调侃道。
言卿狠狠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槽将身上半边泥泞也贴了上去,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拥抱。顾莫的身子僵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对方却露出了一个春风和煦的微笑。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笑容中邪气满满。死死抱着顾莫的手臂,哪里还有半点矜持端方。似乎是觉得只脏了半边有些怪异,言卿非常“好心”的挪到他背后,像牛皮糖似的牢牢粘了上去,双手环过他的白皙的颈,在他背后寻了一个安稳的位置,确信自己四平八稳的,不会掉下去了才捏着自己的嗓子,低声道:“我看既然正面已经拥抱过了,也不好厚此薄彼,这背面我也兼顾一番,有劳公子带路了。”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让人想到一个词“小人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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