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太快，言卿愣怔的看着血泊中的皇叔，与父皇斗了一辈子，就这么……死了？殿内的血腥味熏得人难受，言卿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尘，嘴角嗫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的。
“师父！”顾莫将金疮药拼命的撒上去，却见了尘摇摇头，虚弱道：“别费力气了，本就是将死之人。”她伸出手，放在言卿的手心，紧紧的握住：“你父皇那人，平日里对你必然十分严苛，我的卿卿除了我这个娘亲再也无人心疼，此生，我总算护你一回，不亏。卿卿这些年，受苦了。”了尘艰难的喘气，胸口的鲜血越发止不住，眼中泪光闪烁，哽咽道：“卿卿，我还能听你唤我一声娘亲么？”
言卿几欲张口，想让她少说两句，了尘紧握她的手骤然一松，恐慌与尖锐的刺痛袭上心头，脱口而出：“娘亲。”怀中的了尘这才缓缓合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没入鬓发。都说人死前脑海中会出浮现出一生中最重要的画面，起初几年，她也忍不住偷偷回去找过女儿一次，她与太后素来不睦，孩子必然不得太后喜爱，皇帝如何还是未知之数……天上飘着雪，河里冻着冰，一小女娃颤巍巍的跟着稍长些的孩子玩耍，那些孩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她的卿儿，趁着她落单时，她将孩子抱到角落，小女娃一见人就哭，举着冻得通红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手手疼……”她将冻得冰块似的孩子抱在怀里，恸哭出声，她知道，她的卿卿，再不会有人心疼。
夜里闷热，顾莫窗外突然出现一人影：“屋顶坐会？”
言卿打开水囊，喝了口茶，眼角微红，嘶哑道：“我娘，是个怎样的人？”
顾莫沉默良久：“师父精通周易八卦，机关术，待我与松明甚好，每年会为我们缝制新衣，遇到大旱洪涝的年份会带我们下山施粥救济灾民……”
“那她……真好。”言卿看向他道：“我以前偶尔也会想，我娘是怎样的，原来是这样的。”
“我愿代师父护陛下一世长安，以报师恩。”顾莫就像天上月皎皎，明明就坐在身侧，却好似隔了万里。
“我记下了。”言卿晃晃水囊，又灌了口茶：“许久不能饮酒了，以前魔怔了，我又何须别人相护，日后，我将护佑天下人。”说完又向顾莫招招手，“你带我飞下去。”
“陛下清醒着，自可以飞身下去。”说完已经站在房门口，毫不客气地关上门。
言卿无奈地打了个响指：“阿辞，带我回寝殿。”
长乐殿的宫女太监晕了一地，一看就是陛下的手笔，宋辞稳妥的将人放在软垫上，“主子要出门只管叫属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帮我换药，昨日不慎被叛军划伤了小腿。”言卿最喜欢宋辞的手艺，换药最温和。
宋辞认命的弯下腰，：“昨日主子不是问属下秦铮此人如何？要再加一条，废物！连主子都护不住。”
言卿嘴角微微翘起，“阿辞，吃甜糕吗？”
宋辞动作微滞：“吃。”主子好似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夜色中，一道人影偷偷落在御膳房门口，猫着腰，试探的推开门。显然是惯犯，对食物的摆放一清二楚。
“主子，偷自己的东西吃，属下还是头一回见。”宋辞小声嘀咕，黑暗中谁也看不到他笑得弯弯的眉眼。
“自食其力懂么？”言卿凑近闻了闻：“梅花糕，绿豆糕，芙蓉糕。都带走。”
宋辞一手扶着她一手拎着食盒，回忆起以往，淡忘的悲惨彻底融化在黑暗中，脑海中只剩一道稚嫩的声音：“那你叫宋辞罢，永远告别过去。”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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