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修本就气血旺盛,体修将士,开打的时候,更是容易被整体气氛裹挟,变得悍不畏死。
有好处,但是也有个坏处,便是现在。
皓月之上出现斑驳的血色,便已经开始有影响了,最近半个月内,会不会出现大变化,倒是未必。
可是半个月后,八月十六,一年之中,皓月力量最强的那天。
这些在战场上的体修,本就煞气蒸腾,怕是很难不受影响。
到时候受到影响的不但是个体,更是整体,弄不好会出现龙象军集体入魔的情况。
以龙象军如今的士气,再加上后方的整体大意志裹挟,这些龙象军将士八成会热血上头,不再稳扎稳打,而是一路破城开路,直奔大乾都城而去。
十万入魔的体修,汇聚成军,余子清只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这代表着失控,而他们却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失控了,只会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
讲大道理是没用的,所以,防微杜渐,余子清觉得还是调一些饿鬼来比较好,防大于治。
他带着毁阳魔来这里,也是希望毁阳魔能帮忙盯着点,别人未必能感觉到细微的变化,毁阳魔肯定可以。
余子清可太了解毁阳魔的想法了,是想看一次血流成河,还是想尽快看一次诸神黄昏,他都不用去想,就会选择后者。
以这个为前提,让他办点事,那肯定是相当靠谱。
余子清以乙四九的身份,来到大营附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说他们没有接到上级的通知,哪怕能确认乙四九的身份,也不可能让他进入军营。
余子清也没勉强,只是将盖着红布的毁阳魔牌位带到。
这个东西只要是来过甲辰城的人,可都认识。
只不过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将毁阳魔的牌位当成一个奇特的宝物。
军营里的人,很快联系了上级,他的上级,又直接去跟谜语人和内阁里直接负责的人确认了一下,才将毁阳魔带进去。
至于余子清,他就没进大营,他直接闪人了。
内阁那边的人,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他们的陛下,又坐不住了,离开了甲辰城。
而能带走毁阳魔牌位,还没什么动静的人,除了兑皇之外,还真没第二个人了。
余子清这边刚离开军营没多久,就接到了老张的传讯。
老张都习惯了,但他也很清楚,自家陛下,除了坐不住这一个还算是缺点的缺点之外,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多少都是有必要原因的。
总不可能是故土都快全部夺回来了,才将毁阳魔送去看热闹。
而且毁阳魔之前就压根不感兴趣,现在去了,肯定也是别的原因。
余子清没直接传讯回话,不太安全,他让老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找老羊面谈,会更详细一点。
然后让老张给安排一下饿鬼专项医疗队的事情,这需要有人对接,而且比较麻烦。
因为军营里,气血阳气实在是太过于浓郁,一般饿鬼,在里面待着,怕是都会受伤,稍微强点的饿鬼,应该也会感觉很难受。
若是一般的鬼物,将其抓进龙象军的军营里,什么都不用做,都会被活活烧死在那里。
也就饿鬼算是鬼物,却又跟一般的鬼物不一样,才能稍稍有点抵抗力。
余子清没有进入军营,而是继续向东前行。
曾经的大兑故土,被龙象军一路平推,基本上已经收回大半。
这个收回不是指打下来,而是打下来之后的地方,已经有大兑后续的各种人来接手了一地的各种军政经济权利。
甚至已经有基层,开始整理人口黄册,整理核实各种数据。
乾西的黄册稀烂,一城之主,都未必清楚辖下有多少人口。
还得大兑这边重新去实地登记,这需要的人手,就远比龙象军的人数要多的多。
不过,大兑这边都有经验,已经干过类似的事了,所有事都有标准程序,稳扎稳打总是不会出大错。
要么就不做,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彻底将故土掌握在手里,尽可能的排除掉所有隐患。
比预想的顺利很多,余子清也非常清楚,大兑自己并不占主要功劳。
纯粹是大乾朝廷不做人,乾西在大乾算是下等人,已经很多很多年。
再加上最近百年,乾西内各种乱糟糟的情况,邪修在这边肆虐,本地的锦衣卫都全心去搞钱,本地的上位者压榨,一系列因素堆叠在一起。
若非有一系列背景,乾西靠近大兑边境的人,也不至于宁愿冒险进入荒野,做好了团灭的准备,也要迁徙到大兑,搏那一线生机。
大多数能做决定的修士,都是可以活的很久的,都已经忘记了凡人是什么样子。
很多人都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哪怕区区数十年时间,也足够凡人生息繁衍两三代人了。
两三代人,足够完成一次大范围的思潮变化。
如今乾西人的想法,早就跟数十年前不一样了。
而这中间,还有一个很多人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
玉圭。
余子清在大兑普及开的玉圭,给各个村子里的,都是以朝廷的名义发下去的。
名义上都是讲述基础修行,讲述方方面面的基础知识。
从赤脚医生的一些小技巧,再到因地制宜,介绍药物,介绍如何更好的种地,如何沤肥等等。
还有讲述各种故事,作为娱乐。
这些都是为了大兑的子民做的。
但是,玉圭发下去的多了,这东西也是有升级换代,也是有损坏。
中间可操作的地方也不少,自然就有不少大兑定制的玉圭,从大兑流入到最近的乾西。
乾西的人,以前不知道很多信息,被限制在固有的信息茧房里,自然可以麻木的忍受。
一个大兑人觉得很正常,乃是常识的小故事,可能就会对乾西的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
比如,大兑的第一条禁令,是绝对不能饿死人。
这种大家都以为人尽皆知的常识,乾西不少人就不知道。
到了大兑如今这一代,可能都觉得种粮食太多了,都吃不完,不值钱,要种灵药才值钱。
乾西绝大多数人,都会震惊的觉得这是吹牛皮,粮食还能多到吃不完?
开始的时候,可能都是这样觉得。
但是数十年下来,信息不断的流转,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在乾西人心里完成了心理建设。
到了如今,大兑开始收回故土,乾西人……不,故土中的人,便开始喜迎王师。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只可惜,大乾的人,甚至是大兑的不少人,都看不到前面的大背景,和上百年的潜移默化。
大家关注的,还是结果。
余子清继续向东,进入大乾疆域,跟进自己家一样,压根没人发现他。
他遥遥望着大乾的大营,那里神光流转,各种符文阵法都有,一切都很完善。
整体士气明显不高,大营之中,还有一种焦躁的气息暗藏,在斑驳血月的照耀下,那种焦躁不安感,已经到了非常明显的地步。
余子清遥遥看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见有人拎着一颗人头,将其挂在了营门口旁边的柱子上。
天快亮的时候,又遥遥看到了大营外面,有巡逻的将士,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几句就打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大乾的大营里,暗藏的焦躁,此刻变得更加浓郁。
余子清暗忖,恐怕不只是他能感觉到了,那些感觉不到这种力量的人,此刻应该也能通过各种表象察觉到这一点了。
大乾的廉王,带兵的本事还是有的,节节败退,还能维持着不出大乱子,方方面面都安排的算是井井有条。
在大乾的皇族里,的确是拔尖的存在。
只可惜,大乾内忧外患,再加上有古神暗中搅和,悬崖神王搞出来的血月,注定了是赢不了这场战争的。
余子清在这里观察了两天,越看越是感觉麻烦。
大乾的大营里,整体气氛,在他的感知里,已经快压到极限了。
一般时候,酝酿到这种地步,只会有俩结果。
要么是全面溃败,心态彻底崩了,溃兵千里都是寻常。
要么,不在沉默着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余子清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斑驳血月,很显然,有这个东西在,一定会是后者。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很快就会来一场真正的激烈正面交战了。
廉王哪怕提前知道了大兑要来收回故土,也依然是在做好一切。
他带兵多年,肯定是能察觉到大营里的变化,以他的性子,也一定会选择爆发。
哪怕输了,最后也打出了他的威名。
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加有利。
他已经退无可退,再退就等同于彻底放弃了去争皇位。
余子清掐指一算,这节奏,肯定是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这一波,悬崖神王和深海古神,配合的可真好。
基本跟明牌差不多,而这个反而更能更好的掌控节奏。
越是如此,余子清就越是觉得,这俩家伙所图甚大。
而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找不到前往皓月的办法。
甚至于去了皓月,其实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他一路穿过大乾北上,越过了那条从大乾北部贯穿东西的母江之后,便察觉到远方有交战的波动传来。
大乾镇守北境的大军,正在跟大离的西荒军交战。
战场的气息,横跨数千里地,距离母江都不是特别远了。
这里可没有一个廉王,整体上可能还不如在乾西的大军。
余子清一路北上,从高空中穿过战场,遥遥看了一眼,大概就明白大离准备做什么了。
他们恐怕是准备一口气杀到母江北岸,到时候与大乾划江而治。
母江乃是干流,在凡人看来,简直如同大海,虽说时常泛滥,带来洪灾。
可那庞大的水系,却能滋养出两岸的蓬勃生机。
整个大乾北比南强,跟母江水系有直接关系。
母江北部的一些支流,在大离的部分,都已经能滋养出不少生机了。
若是大离能夺了母江以北,可以利用到如此庞大的水系,那大离整体缺水的南部和西部,可能都能因此被盘活。
若他是新离皇,登基之后,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趁着大乾内乱,为大离拿下一份万世之基。
这位大离新皇的决心,看来是很坚定了。
本以为这里会没那么激烈,没想到到了地方,才发现激烈程度远超乾西战场。
余子清一路北上,再东去,来到大离东部的海边,老离皇所在的地方。
新离皇生出感应,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见过离皇。”
见礼之后,余子清大手一挥,放出密室阵法。
他指了指天空中的斑驳血月,大概将事情说了一下。
他想要去皓月,靠老羊怕是短期内没可能了,时间紧迫,还是指望一下离皇稍稍靠谱点。
新离皇一伸手,手指上便有一只火鸟出现,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离的所有记载里,甚至与她自己的感知里,都没有将大离跟真凰扯上关系的东西。
没想到,还是从外人嘴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大离是跟真凰没关系,跟真凰的一个血裔有直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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