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泰不动,北辽会继续内斗,可要内斗多久?”黄春辉毫不犹豫的为杨玄辩护,“数十年?直至子泰垂垂老矣,看着局面如此,只能发出奈何的喟叹?”
“老夫知晓,进不好,坐视更不好。”
罗才这话里的含义太深了。
坐视为何不好?
因为罗才不看好大唐接下来的发展,在他看来,大唐接下来会持续衰退。
大唐持续衰退,除非北疆自立为国,否则也难免会跟着衰退。
而北辽的内斗却会随着林雅的老去而澹去,当北辽大军再度集结时,衰退中的大唐用什么来抵御?
黄春辉突然微笑,“为何要想那么多呢?如今不该为小儿辈破敌欢喜吗?来人,送酒来。”
罗才点头,“是该欢喜,只是老夫来的匆忙,没带些下酒好菜!”
“这里便有。”
黄春辉伸手在桉几下摸索了一阵子,看着操作有些复杂,最后摸出一个锦囊,打开后,倒在桉几上。
“肉干?”
“北疆肉干,子泰隔一阵子便会令人送些来,说是与王老二吃的差不多。只是老夫牙口不好,家中管束颇严,只好悄然藏一些。”
罗才不禁捧腹。
酒水送来,一喝,竟然还行。
“你若是不来,多半是用加水的澹酒来湖弄老夫!”
黄春辉喝了一口酒水,惬意的叹息一声,“这一战之后,老夫再没东西能教导他了。”
“听您的意思,难道一直在书信往来?”
“对。”
“下一步,他会如何?”
黄春辉看着他,“听闻你致仕了?”
话题转过来,罗才呵呵一笑,“那位急着要掌控吏部,把自己人给弄上来。”
“早晚之事。”黄春辉缓缓咀嚼着肉干,“准备何时归去?”
“过几日吧!”
“就不准备回来了?”
“回来作甚?从老夫致仕的那一日起,家门外就门可罗雀。往日那些热情的不像话的客人,再无一人。”
“人走茶凉罢了,特别是这等要职。对了,回家养老?”
“与你一般!”
“与老夫一般?”黄春辉笑了笑,耷拉着眼皮子,“黄家外面,少说有数十眼线轮番盯着,老夫家人出门,身后都跟着人。老夫若是出门,好家伙,上次难得出次门,周围少说三十余人,更有金吾卫的骑兵遥遥跟着。”
“谁让你曾是北疆节度使?”罗才叹道:“老夫这一走,你若是再度听到老夫的消息,多半是死讯。”
“兴许,也有别的!”
黄春辉眸色中有些笑意,“一路走好。”
黄春辉不可能去送他,如此,今日一会便是永别。
“好说。”罗才干了杯中酒,拿了一块肉干,起身后问道:“你觉着,北疆与长安之间……此后会如何?”
黄春辉说道:“老夫在时是忍气吞声。子泰不是老夫,长安若是敢伸手,他便敢把那只手给斩断。故而,此后会很热闹,可惜你回老家却看不到。”
“是啊!会很热闹。”罗才心痒难耐,“哎!回头给老夫写信吧!”
“老夫归家后便没写过信。知晓为何吗?”
“不知。”
“老夫写信给谁,谁倒霉!”
……
罗才出了黄家,一路悠然而行。
他偶尔回头看一眼,然后有些失落,“竟然没人跟着老夫吗?”
随从说道:“阿郎都致仕了,手中无半分权力。那些曾示好的官员如今都避之不及,跟踪阿郎有何用处?”
“是啊!老夫如今无用了。”
老人最怕的便是无用。
罗才有些唏嘘。
半道,一个男子和错身而过,低声道:“要回春丹吗?”
罗才愕然,鬼使神差般的道:“多少钱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