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伸手,“不用系草绳。”
他接过羊腿,从肩头往后丢在背篓中,随后给钱。
肉贩子说道:“那几个官吏都有后台的,否则,怎敢在长安周边的关卡敲诈勒索?若是后台不保他们,他们把后台供出来咋办?”
“天下官吏都一般黑心!”
“就是,可怜陛下一无所知。”
“是啊!”
几个妇人满腹牢骚。
在她们看来,官吏都可杀,而皇帝必然是无辜的。
这是千年来对帝王的敬畏心在发挥作用。
肉贩子把砍骨刀剁进了砧板上,吓的几个妇人瞪眼,他冷笑,“梨园中倒是暖和,吃什么都有。”
几个妇人看看他,低头就走。
肉贩子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对卫王说道:“几个长舌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可不是。”
卫王点头,随即去买了饴糖。
站在市场外,他看到了内侍。
“陛下召见!”
“本王得先把菜送回去。”
“有人送。”内侍是老熟人,招手,一个看着老实憨厚的男子走过来。
“小人会说大王遇到了几个好友,被拉着去饮酒。”男子说道。
这是他第三次帮卫王送东西了,轻车熟路。
直至进宫,卫王依旧在想着先前的谈话。
朝中在打击北疆通往长安的走私商人,但这是虚张声势,真实的情况是:各地关卡利用这个机会收取走私商人贿赂。
一进一出,就百姓吃了物价上涨的亏。
而在南疆那边,不知是张楚茂还是石忠唐在扩军。
第三个问题,罗才走后,吏部显然醉心于为皇帝办事儿,却忽略了吏治。
因人成事,事必然不长久!
卫王默然看着宫门,觉着就像是一张巨口,狰狞,而且贪婪。
天下啊!
阿耶,你看到了吗?
皇帝显然没看到,卫王进殿时,他神采飞扬的说道:“南疆石忠唐送来了一头生犀,遍体雪白……”
杨松成笑道:“这可是祥瑞。”
皇帝看了进来的卫王一眼,突然失去了炫耀的心思。
“阿耶!”卫王行礼。
皇帝嗯了一声,“北疆那边,杨逆发兵,不知去向。”
杨松成抚须说道:“北疆本就艰难,他却年年擅起兵戈,此自取灭亡之道也!”
卫王默然看着越王,发现这个小老弟神色有些恍忽,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镜台的人在拼死打探消息。”皇帝揉揉眉心,“大将们说,杨逆此次怕是要和林骏大打出手,如此,也不是坏事。”
杨松成笑道:“林骏私下夺了泰州,也是逆贼,二人之间大打出手,甚好。”
皇帝干咳一声,“南疆那边,石忠唐说乱贼依旧不少,张楚茂有些懈怠了。”
杨松成一怔,刚想为女婿说话,皇帝说道:“听闻他最近身子不好,国丈也该体恤女婿一番才是,哈哈哈哈!”
这话看似有趣,可隐含着冷意。
皇帝想拿下南疆军,这个想法他从未遮掩,甚至还收了一个异族将领为义子。
张楚茂在南疆被石忠唐挤兑的没地儿站,就等着皇帝最后的表态。
而今日,显然就是皇帝对杨松成的最后通牒。
杨松成微笑,“此事,还得看大局!”
咱们联手的大好局面,陛下要破坏吗?
“明年是个好年成。”皇帝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卫王知晓,这是期限——朕最多再容忍张楚茂一年,就这么一年的功夫,国丈赶紧为女婿找个安置地吧!
这事儿本来没那么急,但瀚海节度使,西疆大老赵嵩上次来长安投向了杨松成,便引发了皇帝的反弹。
你弱他就强,在政治斗争中,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不过此事倒也好笑……皇帝和张楚茂竟然是连襟。
二人的共同丈人杨松成却坐蜡了。
杨松成神色如故,但气氛有些令人不安。
皇帝干咳一声,“朱卿。”
礼部尚书朱伟行礼,神色恭谨,“陛下!”
皇帝最近遣了医官为他诊断身体,放话说:礼部非朱卿不可!
这般看重和厚爱,哪怕朱伟是个老油条,也为之感激零涕。
最近朱伟早来晚归,忠心少说提高了五成。
皇帝先看了梁靖一眼,对朱伟说道:
“听医者说,朱卿身子不妥。朕虽不舍,却不忍坐视朱卿累坏了身子。先回家歇息吧!”
什么?
朱伟失态道:“臣……”
皇帝勐地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梁靖温和一笑,“梁卿好生为朕看好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