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人都是小商人,本钱小,机变灵活。
奥斤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带着全家老小都来了。那日被带进州廨见到了杨玄,兴奋的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过后还是那样,他依旧带着妻儿在临安城中做生意。
不过带来的皮毛很快就卖光了,一起来的十余小商人渐渐消散,只剩下了奥斤一人。
他从商人变成了苦力,蹲在街头,身后有根棍子,这是苦力的标志。
十余小商人走了,奥斤的妻子也劝他回去,说好歹回去买些牛羊,重新开始。
可奥斤却死活都不答应。
“奥斤!”
妻子带着饭菜来了,所谓饭菜,就是一张饼,外加一点菜蔬。
奥斤狼吞虎咽的吃着,妻子坐在边上,愁眉苦脸的道:“这临安城中住宿要花钱,吃饭要花钱,咱们那点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奥斤抬头,“你吃了吗?”
妻子犹豫了一下,点头,“吃了。”
奥斤把饼掰开,大半给了妻子。
“你要干活。”
“你带孩子也累。”
二人一番争执,妻子突然低头哽咽,“你说你,原先咱们好不好的,有这些钱去放牧不好吗?你非得要来临安,这下怎么办?咱们倒是无所谓,孩子怎么办?”
奥斤苦笑,“我做苦力能养活你们。”
“回去吧!”妻子抬头,泪眼朦胧,“咱们悄悄的回去,就算是为人放牧也好,总比你做苦力强。”
“回去作甚。”奥斤说道:“你看看这里的人,他们穿着干净的衣裳,见到朋友会行礼,笑着问好。他们的孩子会读书,背着咱们听不懂,却觉着美好的诗句。
回去,回去让咱们的孩子接着走咱们的路?整日就知晓放牧,可汗一声令下,就得自带干粮,自带兵器去为他厮杀,活的像个傻子似的。咱们做傻子还不够?”
奥斤两眼有光,“我想做大唐人,咱们的孩子也该做大唐人。”
妻子叹息,“可做大唐人也要吃饭啊!你说自己对杨狗……杨使君忠心耿耿,可忠心耿耿换不来饭吃。”
奥斤摇头,“熬熬就好了。”
妻子终于爆发了,蹦起来踹了他一脚,“熬熬熬,你就知晓熬,跟着你多年,也就过了半年好日子,接着又要熬,这日子谁愿意谁过,我不过了!”
大车的声音缓缓而来。
吱呀!
大车停下。
“快,卸货,喊起来!”
“镇南部的皮毛哟!最是好!”
“镇南部的肥羊,咬一口满嘴油,隔壁家的孩子都馋哭了。”
奥斤夫妇缓缓回身。
一个老熟人,也是同行正在摆摊。
“奥斤!”商人发现了奥斤,兴奋的道:“你也来了。”
“我就没走。”奥斤问道:“你怎地来了?没人阻拦?”
商人呸了一口,“阻拦个屁!那些豪商在闹事,可汗焦头烂额,用皇叔来威胁都不管用,这不,也没人管咱们了,我就来了。”
“能做生意了?”奥斤的妻子欢喜的道:“快,我们回去收货。”
奥斤喜气洋洋的准备回去。
“使君来了。”
杨玄来巡查了。
看着多了个商人,曹颖低声道:“咱们的人打探到了消息,走私被掐断后,三大部的豪商就发飙了,什么皇叔都不管用。”
“谁阻拦他们发财,他们就弄死谁,哪怕这人是皇帝。”
杨玄走了过来。
商人行礼,“见过使君。”
奥斤两口子也跟着行礼。
“是你?”杨玄还记得奥斤,上次进了州廨,激动的对自己行大礼的那个胡商。
“使君。”奥斤兴奋的道:“小人是奥斤啊!上次给使君磕过头的那个奥斤。”
杨玄见他有些窘迫,想到上次此人说带着一家老小都来了临安,就知晓是陷入了窘境。
奥斤的妻子站在边上,头也不敢抬,就听使君大人亲切的问道:“住在何处?”
奥斤搓着手,不安的道:“没地方住,就住在巷子里。”
“此人心向大唐,忠心耿耿,不可让这等忠心付诸东流,寒了心。”杨玄吩咐道:“老曹。”
“下官在。”
“给他一家子安排个宅子,我出钱!”
这可是临安的宅子啊!
还是使君自己掏腰包。
奥斤的妻子失态惊呼。
“看来生意不怎么好。”杨玄握着奥斤的手,拍拍他的手背,“是我的疏忽,不过骤然富贵也不好。从今日起,州廨对面设立个摊铺,就一个,给奥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