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都在修路。”杨玄丢下这句话,走进了值房。
这是什么意思?
沉长河这次是真的愕然。
等看到韩纪走上来,这才知晓,杨玄觉着他不够格和自己打交道,谋士,那便对谋士吧!
前面的试探是文人的套路,沉长河没觉得有问题,但此刻仔细一琢磨,发现自己疏忽了一点。
他面对的不是官吏,不是将领,而是近乎于一国之主的杨玄。
连林雅都没有杨玄这般潇洒……皇帝在,大长公主在,他就只能低头称臣。
而杨玄却不同,直接和长安翻脸,皇帝的使者说杀就杀。
这等人,做事直截了当,和他玩什么花活,或是玩什么套路……
韩纪微笑道:“弄这些花活,国公高兴时,便陪你玩玩,不高兴时,哪来哪去。”
国公觉得你是个乐子,那便玩玩。
现在国公觉得你很是无趣,那么,和老夫玩吧!
没有一句恶语,但却把北疆之主的霸气渲染的酣畅淋漓。
不该套路试探……那点后悔随即消散,沉长河笑道:“使君的意思,长安压制北疆,宁兴压制泰州,两边都是同病相怜,何苦为别人做嫁衣呢?”
都是叛贼,不过,主公乃是根正苗红的大唐主人,而林骏不过是叛贼的侄儿罢了,也配和主公相提并论?
韩纪心中鄙夷,问道:“林使君可有建言?”
建言,这是把林骏当做是杨玄的下属了。
尖牙利齿……沉长河说道:“使君说了,愿意约束麾下斥候游骑。”
这是善意的一步。
“约束吗?”韩纪仔细想了想,“好说。”
“那么,这便是第一步,此后使者往来频繁些,沟通两边……”
下面的话,韩纪压根就没听。
不过脑。
约束斥候和游骑,这还是花活!
沉长河说完了,韩纪颔首,“此事老夫请示国公。”
好嘛!
沉长河连见杨玄的机会都没了。
他笑了笑,“请便。”
韩纪进去,杨玄正在看文书。
文书说的是奉州铁矿的事儿,因为长安断掉了铁矿石供给,故而节度使府要求奉州铁矿扩产。
文书中,铁矿方面在叫穷,伸手要钱粮,要人手。
杨玄批注:钱粮核实,照给。人手核实,上报。
钱粮该给的得给,人手的话,刘擎说了,开春北疆各处都要用人。
“郎君。”
“嗯!”
杨玄没抬头。
韩纪说道:“沉长河说愿意约束斥候和游骑,不攻打袭扰对方。”
“缓兵之计,或是麻痹之意。”杨玄看着文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王氏在北疆有矿山,若是能把矿石给买下来,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若是开口,难免有向王氏低头之嫌。
而且,王氏若是借此谋求一些东西……
杨玄突然笑了笑,觉着自己想多了。
到了他这个位置,任何人事都会不由自主的往复杂方面去想,往人性黑暗之处去想。
家大业大,不容易啊!
“那咱们这边……”韩纪说道:“虚以委蛇?还是……”
杨玄抬头,“北辽侵袭中原多年,那些年中原派出的使者少了吗?北辽可曾答应?越是祈求,他们越是猖獗。他想停就停,谁给他的脸?
没有实力的时候,你对别人的好,别人都认为是讨好!
还是用拳头来说话更有力!”
“是!”
韩纪微笑。
这才是他的主公啊!
那等顾虑重重,做事儿瞻前顾后的官员将领,守户之犬罢了。
杨玄举起手,韩纪止步。
“林骏此举不在乎我说的两种可能,缓兵之计,那么,说明他在泰州立足未稳。麻痹,这便是骄敌。骄敌,不外乎便是想突袭……告诉甄斯文。”
姜鹤儿开始记录。
“盯着泰州,莫要麻痹大意。再有,斥候游骑该出就出。人,该杀,继续杀。”
“是!”
韩纪问道:“如此,老夫去拒绝他。”
“为何拒绝呢?”
杨玄接过姜鹤儿记录的命令,在下面签字,抬头道:“告诉他,林使君此等和平使者,我是深深敬佩的。内州的斥候游骑自然会以礼相待。”
“是!”
杨玄继续说道:“告诉甄斯文,继续,杀!”
“是!”
这是压根没当回事。
韩纪出去,“国公说了,林使君此等和平使者,乃是他所敬佩的,恨不能把酒言欢。此后,北疆斥候游骑自当以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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