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尘埃落定。
汴京烽烟四起。
王子韶挟明州查办苗振的威势直逼杭州,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不仅将杭州梅半城下狱,还将杭州府尊祖无择下狱查办,一时间吸引了朝野上下的目光。
但没想到的是,王子韶轻拿轻放,不仅将梅可嘉无罪释放,还给祖无择洗清了嫌疑,这样的操作,着实令人惊掉了门牙,但不止如此,更加令人惊诧的操作还在后面!
王子韶弹劾汉州知州程珦与儿媳通奸,一时间震惊朝野。
程珦何许人也,乃是二程兄弟的父亲!
不仅如此,在王子韶的弹劾奏折之中,还弹劾程珦的两个小儿子,一个程蛮奴,一个程韩奴,在汉州侵占百姓田宅,甚至有强占女子的劣迹!
王子韶这一出手顿时令朝野上下惊诧。
本来御史嘛,弹劾官员是他们的本职工作,风闻奏事更是他们的传统技能,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每月都得完成的业绩,也就是每个月都得弹劾一个官员,所以御史弹劾官员本来就是题中应有之义,被弹劾的官员也大多只能自认倒霉。
但被弹劾也有轻重之分,有些弹劾不痛不痒,但有些却是要上京东古代,但最恶心人的却是拿着人家裤腰带下面的事情来说事。
欧阳修如此人物,都要被这样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何况是程家。
程颐听说了此事之后,黑着脸直奔王宅,正好碰上王安石与王雱在议事,程颐一到,便冲着王雱道:“大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安石赶紧道:“正叔莫要急躁……”
王雱却是冷冷道:“正叔又是什么意思?”
程颐一听便是怒道:“我什么意思,我却是要问你大郎是什么意思,王子韶这条恶狗,难道不是你王家的狗么,怎么就咬上程家,怎么,我程家还不够支持王参政不成!”
王雱听了,却是不动声色,哦了一声道:“哦,你是说这事啊,这大约是误会吧。”
程颐一听顿时怒发冲冠,也不与王雱多说,而是转头看向王安石道:“参政,您怎么说?”
王安石沉吟了一下道:“令尊通奸儿媳一事大约是不存在的,令尊的人品某还是相信的,但你那两个弟弟的事情,却是有确凿证据的,你大约只是听说,但没有见过奏折吧,来,这是陛下今日给我的,你看看?”
程颐上前拿过奏折,越看越是心惊,奏折上却是写得明明白白,侵占的土地多少,被侵占的土地都是属于哪家哪户,还有侵占女子之事,苦主的姓名、供词全都明明白白,想要抵赖都做不到,只要找到苦主一问,便可以得知。
程颐却是道:“这不可能,蛮奴与韩奴跟着家父多年,都是家父亲自教授学识品质,怎么可能干出此等恶事!”
王雱呵呵一笑:“正叔话也别说得太早,证据都在面前摆着呢,大户人家,谁家没有几个道德败坏的纨绔子,这也是没有什么的,不耽误正叔你们两兄弟的清誉的。”
程颐一听怒火又是腾地烧起,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大户人家谁没有几个道德败坏的纨绔子,这是要盖棺论定了么,但他毕竟是天性冷漠之人,转瞬之间又冷静了下来,看着奏折,蛮奴与韩奴这两个不肖的弟弟,估计还真的是干了这些伤天害理之事,这倒是无妨,如此纨绔子弟,自家清理了便是,但关键是父亲的罪名……
程颐吸了一口气,然后弯腰作揖:“参政,家父一贯知廉慎宽和,孜孜夙夜,怎么会干那等污秽之事,这是有人在泼脏水,还请参政给家父洗刷罪名!”
王安石安慰道:“正叔却是无须在意,这等弹劾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污蔑罢了,清者自清。”
程颐一听血气又要上涌,什么叫清者自清,按照这说法,是什么也不做了么!
程颐口气又变得冲了起来,与王安石道:“参政,学生却是想问一下,王子韶为何要针对我程家!”
王安石看向王雱,王雱却是有些尴尬道:“我刚刚与父亲便是在谈论此事,王子韶的确是父亲拔擢的,但其为人却是不太知悉,此次他不仅没有完成既定……没有完成纠察两浙官员的职责,还弹劾令尊,却是难以得知他的用意……”
程颐呵呵冷笑:“这有什么难以得知的,这就是背叛!参政不如将他召回京城,下狱定罪,以洗清家父之冤屈!”
王安石皱起了眉头道:“御史风闻奏事是本职,本朝也没有因言获罪的,却是不好处理。”
王雱点点头道:“正叔莫要焦急,等我唤回王子韶,好好问问他这是为何,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程颐听了王家父子的话,心顿时凉了一半,脸色都冷了下来,于是拱了拱手道:“那便麻烦了,在下心思杂乱,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便就此告辞了。”
说完程颐便挥袖而去。
看着程颐负气而去,王雱却是比程颐还要生气,伸手就将茶杯摔到地上,茶杯破碎的声音传到程颐的耳中,程颐却是头都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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