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瞟了自己的孙儿一眼,不由得有些失望:“看一个人,不要老是去看私下里的事情,实际上明面上的诸多东西,只要善于分析,其实已经能够看得出许多问题来的。
擅诗词文章,可得名气;有名师,科举易矣;擅经营,家族兴盛;擅筹谋,官场行走无碍。
如此出色的年轻人,还简在帝心,他只是一介白身,却得陛下几次宣召,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你去交好么?
定方,老夫知道你觉得自己是宰相之孙,便自矜身份,咱们富家世代官宦没错,但满朝文武,也有不少寒门出身的。
有些人瞧不上寒门出身的,但咱们却不该如此,正因为他们是为寒门出身,反而更好笼络,明白么?”
这一番话令富定方额头出汗,连连点头。
富弼见富定方受教,也是露出笑容。
自己这个孙子聪明,也足够的勤勉,但生在宰相家,骄矜之气终究还是难免,多加敲打便是了。
富弼虽然收到了韩琦给过来的证据,加上他自己收集的部分,如果拿来攻击青苗法,大约算是足够了,但富弼却是没有发动,他心里还存着侥幸之心,但接下来赵顼的反应却是令他失望了。
八月初一,赵顼同意了富弼自请外任的申请,出授武宁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府。
当天晚上富弼在书房静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叫了富定方去请陈宓过来。
“静安之前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富弼一脸的疲惫与失望,夹杂着愤怒。
陈宓摇摇头道:“只是猜测而已,其实也不难猜测,无非辨识度大势罢了。”
富弼闻言苦笑道:“老夫宦海几十年,没想到临了老竟然被一个小辈给教训了。”
陈宓赶紧道:“富相公,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富弼摆摆手道:“老夫不是觉得你的态度不好,而是自嘲自己看不清楚形势罢了,你说得对,大势不在老夫这边。
唉,老夫也不是全然不明白,只是心中有着侥幸罢了,以为自己对朝廷有点功劳,陛下总不至于如此待老夫,却是忽视了朝廷如今的状况。
变法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自然是以王安石为主,至于其他的人,只能往旁边站站了,这道理老夫不是不懂,就还是有着天真的想法罢了。”
富弼叹息了一声道:“人该服老啊……静安。”
陈宓安慰道:“富相公年富力强,您可得保证身体,以后陛下还有诸多需要依仗富相公的地方呢。”
富弼呵呵摇头:“就这样吧,王安石既然不让老夫好过,那老夫也不必给他面子,就按照静安你的法子来吧。”
陈宓点点头。
……
王安石急匆匆地走进崇政殿,进入殿中,看到赵顼一脸的严肃。
王安石心中疑惑,问道:“陛下?”
赵顼嗯了一声道:“王师傅,你来看看这个。”
赵顼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大堆材料。
王安石上前翻了翻,脸色顿时变了:“陛下,这是谁拿来的,这是污蔑!这是在阻碍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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