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领命告退,忽听李瑕又问了一句。
“对了,胥吏可以转官吗?”
徐子敏心肝一颤,忙恭谨应道:“虽有出职之例,但极难。承平时东京百司吏,新法皆三十年以上出职,何况乡野小吏。”
“知道了,去做事吧。”
“是,大帅,小人告退。”
这边徐子敏退下去,马上便有另一个等在堂外准备通报事务的士卒入内。
“大帅,这是你要的名录。钓鱼城之战后,伤残乡勇并未有过记录,小人今日寻访了二十余人,是否召来?”
“不必了,把住址记下,我明日去一一拜访……”
李瑕这一日忙的无非也只有这些事。
待接见了这些下属,他转到后堂,只见张文静正坐在那打点文牍,娴雅认真的模样。
她做这些事时认真,之后却是起来抱着李瑕的胳膊,自在那笑。
“笑什么?”
“有些人说有个不碰女下属的原则,却正与我依依偎偎。”
“你哪听来的?”
“元姐姐与我说的,说是每有女子入幕府,严先生皆郑重交代。”
“好吧。但不一样,你是家里人偶尔帮忙,既不任职,又不领俸禄。做得好无奖赏,做得不好我也不罚你。”
“谁说我做不好了,你看看,算是个小才女吧?”
李瑕不由笑笑。
相比于取陇西、关中,他这次显得轻松许多。
偶尔与张文静谈及重庆府形势,也未曾显出过半点焦虑之态。
“大概三五日我们便去重庆。”
“你就这么相信义兄不会出差池?”
“发现一个问题没有?”李瑕道:“蜀中的马千也好,临安诸公也罢,就像没想过如何从我手中直接取汉中。”
张文静笑笑,道:“取汉中?赵宋岂有这般进取之力?”
“所以,马千做的是杀张珏、取成都,意图封锁汉中,且不说他们以后能不能耗死我。蜀地所有从山城上迁回来的将士怎么看?没有汉中,蜀地就没有屏障,再叫他们迁回山城?”
“明白啦,事关所有蜀地将士的切身之利,这便是人心所向。”
“以张珏在军中威望,他亲自去劝,不说是钓鱼城旧部,凡蜀地将领但凡想明白这一点,都会支持他,故而说是十拿九稳之事。”
张文静又问道:“那赵宋就没一点办法治你?”
“有。”
李瑕道:“比如,起复蒲择之或王坚为蜀帅,他们在蜀地声望高于我,且我曾在他们麾下,有此二人入蜀,川蜀将士之心便很可能不在我。我再想招揽张珏、史俊、易士英等人就极难。”
“赵宋做不到?”
“我能任蜀帅,本就是因宋廷当时猜忌蒲择之、王坚更甚于猜忌我。至于别的办法也有,由功勋显著的宰执之臣镇守重庆,重庆府若有威望高于我的重臣在,我当然也不敢亲自来合州。”
说到这话题,李瑕近来也颇有感触。
“这世道,上位者若有胆魄,是有奇效的。李世民那般每每只率十数骑兵便敢冲数万大军的传奇人物便不提了。宋朝是要守国,不需要有李世民,只要再有个宋真宗,我也就没奈何了……”
宋景德年间,辽国的太后、皇帝亲率二十万大军攻宋。宋朝这边,满朝劝宋真宗迁都到金陵或成都避难。是宰相寇凖,逼着宋真宗御驾亲征。
真宗到澶州之后,宋军士气大盛,胜了几场仗,辽太后也就派人议和了。
当时,寇凖主张乘势出兵、夺取幽燕,极力反对议和。但真宗本就不敢亲征,倾向议和,主和派便攻击寇凖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后有了澶渊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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