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笑了笑,道:“总之士气下跌,得提振一番,又得耽搁数日。”
“我知道。”张弘范道:“这战况是李瑕故意传开的吧?否则肃州、沙州的消息不会这么快传来,由此可见李瑕已知道我们大军到了。另外,消息能在军中传开,军中必有细作。”
“九郎以为是谁?”
“是谁我不知,但好在我来得晚,否则这事便栽赃在我头上。”
“李瑕实在可怖,九郎你想,如今若是诸路世侯散回家中,听闻此消息,难免人心浮动,再起观望之意,幸而陛下已调大军来攻。”
“对付这般敌手,得慎之又慎。”
……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中军大帐,先验了信符。
以往蒙军打仗没有这种繁文缛节,但史天泽回顾李瑕的几次战事,担心李瑕再遣人扮作蒙军偷袭,命军中严查令符,以防奸诈。
步入大帐,张弘范一看便感觉到上首合必赤、史天泽、董文炳的脸色有些过于肃穆。
史天泽在平定了李璮叛乱之后,并不居功,反而第一个上书“兵民之权,不可并于一门,行之请自臣家始。”
张柔已上书致仕,史天泽已是世侯之首,他带头做了这样的表态,其余小世侯更是没办法。
如此一来,史天泽表了忠心,未必真就吃亏。忽必烈更是心满意足,实力受损的还是其他几路世侯。
当然,这一仗还有很多表忠心的机会。
只要最后能胜了李瑕。
“近日军中有传言敌军已攻取河西,将士人心惶惶,你等回营后须尽快提振士气。我方东线有十万大军,而敌方哪怕从川陕各地调兵也凑不到一半之数,何惧之有?!”
史天泽一开口便声若洪钟,接着马上便安排他的战略布署。
“此番正是尔辈取建功业之机,我军将分三路进军,主力北渡黄河,踏冰面直捣关中,分一路兵力攻潼关,再一路偏师攻武关……”
帐外,雪下得愈来愈大,放眼看去,开封城郊白茫茫一片积雪,而仔细一看,才知连绵数十里全是军帐。
~~
长安。
快马奔至城下,马蹄在结冰的石面上一滑,已无力再站稳,悲鸣一声摔倒在地,口吐白沫。
林子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迅速翻身而起,看也不看地上的马匹,径直向长安府署跑去。
穿过年节前的热闹长街,一路奔到府署前。
“吴相公、杨相公在吗?!”
也就是林子能这般直接点名要见吴潜、杨果,他大步冲到二堂,正见两位老人迎出来。
“郡王消息可到长安了?”
隔着十余步,林子已迫不及待问道。
他是从潼关来的,不确定凉州的信是否已到长安。
“还没有,算时间这两日该有回信。”
“可靠消息,蒙军真在开封集结了,密密麻麻,我直说吧……韩中郎、刘将军,我也是,我们都认为守不住,关中不是钓鱼城……这里不是钓鱼城。”
林子语速飞快,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抬头看着两位老者,问道:“郡王还未下令撤回汉中吗?我们认为汉中或许能守住的。”
吴潜看都不看杨果,脸色凝重道:“早有准备,只待有了决议,可马上开始南撤……”
“……”
隔着几重院落,一名信使也大步赶来,踩着积雪上林子的脚印。
到了二堂外,几个衙役正要去拦,信使已扬起一枚令符。
“八百里加急。”
“吴公……”
衙役还在通报,堂门已被推开。
堂中几人转头看去,吴潜当先问道:“可是凉州来的消息?”
话音未落,老迈的身躯已赶上前接过那份加急文书。
入目,当先看到的是李瑕写在最后的那一列字——
“不退,与蒙虏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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