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居高临下,俯瞰着众将之中转忧为喜,表现的最为明显的那一群人,暗暗记下。
既然皇帝来了,用于军中将领、士卒的军规,自然管不到他身上,沐浴熏香,洗涤完了,军需官便送上美酒佳肴。
平日用来给军中士卒甚至一些小将充当赏赐的丝帛,被选出最好的一部分,铺到地上。
油灯全部撤走,换上道官们施法所用的明珠,把皇帝所在的营帐调节得气候清凉,再送上最上等的毛皮,让皇帝披在身上御寒。
今日给所有士卒的犒劳赏赐,都变作了皇帝的旨意,外面叩恩之声不绝。
韩世忠调动兵将,时不时向皇帝回报,务求要打好明日那一仗。
到了深夜时分,营帐之中依旧灯火通明,皇帝摒退左右,掩了明珠,说要入眠。
少顷,天命皇帝与赵匡胤在营外荒野相见。
汴梁城中,已经再没有其他的不坏金丹、魔道宝骨,虽然还有众多兵马,却绝对挡不住梁山兵锋。
天命皇帝和赵匡胤立刻就决定往边军去,在路上又有长谈,已经让赵匡胤得知了当今局势,不过来到边军营寨时,赵匡胤隐去了踪迹,没有现身。
“还真是让你说中了。”
天命皇帝把营中诸将的反应,简略讲了讲。
赵匡胤微微颔首,目露精光:“来的路上看过那些战场遗迹之后,便知道这个韩良臣着实是一员罕世名将,又身先士卒,胆略极高,难免会有打崩辽国士气再撤的想法。”
“可惜。”
他话锋一转,“这种人越是出色,就越是不能留。朕当年要兵无常主,将无常师,就是防备此等人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居然敢让他常任三十万边军主帅。”
天命皇帝淡然道:“此人原是绝不会公然叛宋的,只是不曾料到境内出了些变数。”
赵匡胤道:“你该不会还要留他去平叛吧。”
天命皇帝道:“辽国终究还要防备,朕给他少留些兵,让他继续驻扎界河好了,他纵然死,也不会让辽军轻易过河。”
赵匡胤摇头道:“他纵有千般好,有之前那番举动,便合该立死。如今的辽国,既不是耶律阿保机也不是耶律德光做主,辽军现今的大帅,也不过是个有些武力的庸才,又何须为了抗辽留下这样的隐患。”
天命皇帝抬眼:“先祖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朕”
赵匡胤语气微顿,再开口时,语含笑意,说起不相干的事来,“我升天之后,大宋一路暗弱至斯,可见历代子孙,并无英主。唯独到了你手上,士人效命,武将如云,可谓众正盈朝,就连向来不知礼数的地方豪族,也懂得为朝廷效死力,着实是一代雄主矣。”
天命皇帝略一拱手:“先祖过誉了,如今大盗蜂起,反贼为患,先祖归来,正可以为大宋重领兵马,扫清江海。”
“哈哈哈哈。”
赵匡胤笑的和善可亲,连泛着金色的额头都因为这和蔼的笑容,而出现了几道皱纹。
他并不是生来就额头泛金的,而是当年,他的好弟弟赵光义,千方百计,不辞辛劳寻得了据说是汉初张良所留的一枚神丹,导致他变作这般容貌。
张良由兵道入仙道,博通天人之变,所留的丹药,自然非同小可。
赵匡胤当时年已半百,不论是皇朝气运还是魔道功力,都已经陷入瓶颈,举步维艰,被那神丹诱惑,不久就吞服下去。
可是,那竟是一枚废丹,是张良炼丹失败的产物,虽然也饱含药力,却更有丹毒的变化。
赵匡胤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交代,就不得不飞天而去,以魔道的飞天追日之变陷入沉眠,以此保命,炼化丹毒。
天命皇帝和赵匡胤见面到现在,没有提过半点当初赵光义的事情,赵匡胤却很明白,只要他继续留在这里,两人只会相互掣肘。
“大宋的兵马,还是该由你来统领。”
笑过之后,赵匡胤说道,“我大宋的天子是九五至尊,万万黎民的生杀主宰,不该有任何事物能凌驾在你之上,你也不要再提什么先祖了。”
天命皇帝诚惶诚恐,拱手说道:“先祖这是说的哪里话?”
赵匡胤一摆手:“我不做你的祖宗,却还要请你帮一帮我,就拿不该留的那些人,助我去做别家的祖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