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全家人都起来,沈建功媳妇去做早饭,白葆春老婆趁着屋子里没人给了白玲一百块钱。
“妈,我不要,我够花的,就是上个月没接上趟儿。”六嫂说。
“拿着,别跟小六子说,不是要你攒私房,他是男人,知道你们日子的钱不够花从丈母娘这拿,他脸上挂不住。”白葆春老婆说。
饭做好了,一家子围着桌子吃饭,就听见有人敲院子的大门。
老北京有规矩,家里有男人在,女人是不出去开门的,这不仅是为了安全,还有封建的客不见内宅的意思。
“小六子,去看看谁来了?”白葆春老婆说。
六哥出去开门,白葆春老婆说:“我昨天就做梦见满地的跑车轱辘,不知道这不又应了什么人什么事?”
“妈,满地跑轱辘怎么了?”六嫂问。
“那不就是走的意思吗?要出远门,谁出远门?为什么出远门呢?”白葆春老婆自言自语的问。
白葆春老婆话音未落,六哥带着个年轻人走进了屋子,白葆春老婆定眼一看,是许三儿的大徒弟,见他腰里扎着一条白色的布条,心里一惊:“你师父怎么了?”
许三儿大徒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泣不成声的说:“师娘……我师父走了,我来给您道恼来了……!”
六哥转过头去,沈建功拿着筷子愣在那,六嫂“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吓得小穗儿也跟着哭了起来,沈建功媳妇连忙从白葆春老婆怀里抱过孩子哄着。
白葆春老婆泪流满面,扶着桌子角勉强挣扎的问:“多咱的事?”
“就是昨天晚上……!”许三儿大徒弟头都不抬的跪在地上说。
“到底是什么病?”白葆春老婆嘴唇哆嗦成的问。
“不知道,头两天眼睛就瞎了,张云鹤说是命门劳损叫我师父上医院,我师父死活不去,昨天早晨看看不行,我拉着他上了通州医院,晚上就走了……”许三儿大徒弟断声断气的哭着说。
“小六子,把他扶起来。”白葆春老婆说。
六哥搀起许三儿大徒弟,小伙子站在一边哭的像个小孩。
白葆春老婆晃了两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吓得沈建功连忙过去搀扶。
“我就说不是好兆,小穗儿妈,你看着孩子,你们几个都是得跟着我去的。”白葆春接过沈建功媳妇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一下眼泪说。
沈建功问许三儿大徒弟:“你怎么来的?”
“村长找乡里借了个车,拉着我来的。”
“车呢?”沈建功问。
“在门口停着呢。”
“师娘,您别着急,咱们坐他的车走。”沈建功说。
“我师父走了,村长借车就是这个意思,叫我拉你们走。”许三儿大徒弟抽搭着说,说的是很认真,听着还有点可笑。
白葆春老婆带着六嫂三人上了许三儿大徒弟的车,是一辆半旧吉普车。到底是小车走的快,两个多小时到了通州宋庄。八十年代已经恢复了很多旧俗,特别是农村丧事又大办起来。车子到了村口,已经有人等在那,一路进村路边站满了人。
许三儿院子大门敞开,院内高搭灵棚,挽联、灵帐、纸人、纸马,院子内外跪了白花花的一片人,许三儿在村里辈分高,徒弟晚辈身穿重孝跪在地上。白葆春老婆在六嫂的搀扶下来到院子里,进了正房,北墙中央是灵位,供着许三儿的遗像灵牌,香炉里插着招魂香青烟缭绕。白葆春老婆看见许三儿的相片,想起丈夫以及和许三儿相处之日,叫了一声“三哥!”放声大哭。六哥,沈建功,六嫂也痛哭不止。
张云鹤走进门来,拉起白葆春老婆说:“弟妹,人死不能复生,忍痛节哀吧!”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上次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原来就说把他接到北京去,我好好的给他做两天饭吃……这个倔老头子就是不答应,这次……这次想去也是不能了……!白葆春老婆悲戚异常,声泪俱下,引得在场的人无不掉泪。
正说着,就有两个妇女走过来冲着六嫂说:“是姑奶奶吧?快跟我来。”
六嫂已经哭的晕头转向,不知道跟了这两个女人干什么,张云鹤提醒道:“白玲,许三儿爷并无子嗣,你是他的螟蛉义女,自当是头一份的重孝,一会你还要带头跪在灵前谢孝呢,快去跟了她们换上孝服,正式开祭。其他的两位徒侄也去穿孝,然后在灵堂伺候。”
六哥和沈建功也被人引着去穿孝服,六嫂穿上孝衣,通身雪白,头戴孝帽,鬓旁还有一缕青麻,披麻戴孝一副孝女的打扮。
穿戴已毕来到灵堂,张云鹤主祭,六嫂身后是众位徒弟,再其次是六哥和沈建功。白葆春老婆早被人搀扶到灵桌侧面的一把椅子上坐定,现在,许三儿的丧事里,白葆春老婆成了家主。
张云鹤一声令下,祭奠仪式开始,孝子、孝徒三扣九拜,亲朋好友众位相亲依次拜祭。这下非同小可,每有人祭拜一次,六嫂就要磕头谢孝。从上午一直磕到红日西斜,把六嫂磕得是骨软筋麻,直至天黑才算结束。拜祭已毕,六嫂累的都站不起来了,加上伤心,眼睛红肿,眼前不住的冒着金花。
拜祭完了,畅春楼掌柜的备好了酒饭,吊客都去那吃饭。屋子里就剩下白葆春老婆,张云鹤,沈建功,六哥,六嫂,许三儿大徒弟。
白葆春老婆又问了许三儿的病情,张云鹤说:“许三儿爷这个病非止一日,乃是阴阳两虚,直至耗损,肾藏人之阴阳二精,元阳,元阴,水火之宅,是人的先天之本。肾损则俱损,肾伤则神伤,是个要命的病,西医叫做尿毒症。”
“那怎么眼睛还瞎了呢?”白葆春老婆问。
“肾通眼,主骨髓,毛发,大脑,耳朵等,是他们的根源,肾精竭,眼神既断,耳亦失聪,怎么会不瞎呢?”张云鹤说。
“干嘛不抓早治,怎么不行了才去医院?”白葆春老婆说。
“许三儿爷的脾气弟妹是知道的,就是不信医院,我再三规劝就是不听,只好不离左右,病已膏肓医药罔效,这真是应了那句话,治病救不了命呀!”张云鹤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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