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股香气,他搂紧怀里的妻子,沿着扭曲的树干,朝盘踞在积香宿顶部的巨大扶桑树冠攀登。
只要拿到那些扶桑树果。
他的爱人……就还能复活……
……
沙沙。
夜风吹过扶桑树的枝桠。
那些叶片墨绿,叶脉泛红的树叶摇晃发出响声,像是黑暗中摇曳的孩童手掌,层层叠叠。
整个积香宿的所有的扶桑树已经融为一体,形成占据整个小镇的苍天巨木。
这棵巨大的扶桑盘根错节,树干狰狞延展,错综复杂。但也正是这样子的结构,才给了人徒步攀爬的可能性。
犬竹苍介抱着妻子,一路朝上。
期间他发现这棵巨大的,像是木质迷宫一般的扶桑树,已经变得慢慢稳定。
只有那些树干上隆起又凹陷的恶心树瘤,还在像人的血肉组织一般,耸动不停。
整棵树上,都弥漫着腐烂的臭味。
而且,那些原本长在地面上的血红色彼岸花,此时已经蔓延到了树干上,仿佛同这颗大树休戚与共。
“再坚持一下,七世。”
犬竹苍介这样囔囔着。
他抬起头,看向更高处的扶桑树树冠。
在那里有一颗异常醒目的血红色果实,正在不断膨胀。
只要拿到那个,他就可以再制作一组返魂香,将妻子重新唤醒。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犬竹苍介又艰难朝上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怀里的妻子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低头,却只看到七世发白且没有血色的脸颊。
七世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她的胸口被捅了很多刀,十几刀,或者二十几刀,现在尸体都开始转凉。
“得抓紧。”
犬竹苍介继续朝上走。
“苍介……”
没走几步,他又一次听见了怀里的妻子发出声音。
这一次没有听错,七世真的在叫自己。
犬竹苍介低头,却发现怀里的妻子消失不见。
而就在身边,七世正活生生站着,面色如常,笑容温良。她身上穿着薄薄的丝质睡衣,胸口处看不见血迹,夜风传过树木枝叶,晃动她的衣裳。
“七世。”犬竹苍介垂下手,他分不清现在看见的是自己混乱的幻觉,还是别的什么,但还是对妻子说道,“马上我就能让你复活了。”
“苍介,别这样做了,我不是在怪你……但是,别这样做,好吗?”
七世的声音柔和,一切都和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她抬起手,柔软的掌心和指尖轻轻抚摸丈夫瘦削的脸颊。
“七世,我会带你去看樱花。我们一起去……”
“苍介,你应该知道的,我们看不到了,没关系的。”
七世依旧温柔,在她的轻抚之中,犬竹苍介的肩膀无力颤抖。
“真的,没关系的。”
七世从背后轻轻搂住他,柔软温暖的臂膀轻轻将丈夫环抱住。
“可是,七世……”
“嘘,就在这里停下吧,苍介。”七世用手指轻轻抵住犬竹苍介的嘴唇,她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苍介啊,你看,曼珠沙华开得好漂亮。”
巨大的扶桑树撑立在月夜之下。
在这棵诡异巨木的一半高度处,犬竹苍介怀抱着爱人冰冷的尸体一个人站着,身体颤抖,眼角流泪。
从这个位置朝下俯瞰,能看到整个积香宿已经完全被毁。
大片大片的血红彼岸花,在这片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村镇各处铺开,延伸到远方。
一朵朵龙爪似的花团绽放,鲜艳如血。
皎洁破碎的月光,在花瓣上跃动,冷淡的白色和娇艳的红色交融。
犬竹苍介:“是啊,好漂亮。”
沙沙——
夜风摇晃树木枝桠,也拂动到处都是的彼岸花。
在犬竹苍介的身边,一道朦胧如月光的身影缓缓消散,融在了夜风里,寂静无声。
那股妻子的味道,终于是闻不到了。
犬竹苍介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抱住怀里的妻子,却是选择了继续朝上攀爬。
而挂在他腰间的那个小小铜香炉,此时已经不再继续有熏香的烟雾冒出。
周围树木枝干,则是开始涌动起来,缓缓将他包裹,将他拉扯到木质组织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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