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从她出生到现在,村里还从未举行过人柱献祭的补救仪式。
她之前只以为,今年的巫祭上需要活祭的依旧还是自己一个人。
“抱歉,我……我不知道。”竹原千贺子摇头。
金丸静司疲敝的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沮丧来,让竹原家的巫女不自觉感到了一点揪心。
但随后,这个少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竹原小姐,你听我说。你同我一起走吧,现在就去村子的外面,等我找到了老师,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砰砰。
竹原千贺子的心跳快了几拍:“我不能离开,村子的大家需要我。”
“需要你去赴死吗?我知道了这个村子里的仪式,这是不合理的,竹原小姐……千贺子!不该这样的!”
“可是,夜刻……”
“没有人见过夜刻不是吗?没准,这只是土御门家编造出来的谎话,用这样血腥的仪式,让整个村子服从,让大家都听他们的话。而且,就算夜刻真的存在,凭什么要你和老师作为牺牲?”
金丸静司激动起来,又努力压抑住愤怒的声音:
“要阻止什么狗屁夜刻,土御门家的人,土御门泰福那个道貌盎然的老混蛋,他为什么自己不去死?他凭什么把别人的命看得如同草芥,他凭什么高高在上,捏着别人的性命,像把弄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一样,掌管生杀予夺?”
人可以被像器物一样对待和使用吗?
人的命运可以被他人按部就班地安排,就连生死都听之任之吗?
金丸静司觉得这不可理喻,太过荒唐了。
“千贺子,跟我一起走吧,一起逃出去。”金丸静司极其认真,一字一顿地重新复述。
有那么一瞬间,竹原千贺子的内心动摇的很厉害,她几乎想要答应对方的提议。
可随后,房间里的二人听见楼下响起错乱的脚步声。
一定是土御门家的人。
千贺子的思绪终于重归冰冷的现实。
金丸静司回到村里,土御门家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别说带走酒井先生,别说带走自己,他今晚恐怕都无法再逃走了。
他真的不该回来的。
千贺子将手从金丸静司的手掌里抽出:“金丸先生……你快走吧。我会拦住土御门家的人,我是巫女,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不,我……”
“金丸先生……静司!”千贺子用带上哭腔,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这样说道,“算我求你,快点走,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要回来。”
楼下杂乱的脚步声逼近。
“你的老师,酒井先生,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村子的东面仓库下面有一处地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但就算在哪里,你也没办法带走他的。求求你……趁现在,离开吧。”
金丸静司到底还是没有逃走。
或许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不掉了。
或许他这趟回来,本来也就做好了一定的觉悟。
这是一场无谋的举动。
可金丸静司没办法,即便求援无果。他还是不愿意抛下对待他如同父亲一般的酒井江利也,同时也不希望竹原千贺子,因为莫名其妙的祭祀而被土御门家的人残忍杀害。
只可惜,作为普通人他什么都做不到。
在土御门家的人冲进房间前,他只是紧紧抱住了哭泣颤抖的竹原千贺子,说一些安抚的话。
直至二人被愤怒的土御门族人分开,直至他被打倒在地上带走。
之后,千贺子便再也没有见过金丸静司了。
他大概也许已经死了。
天户巫祭献上的巫女,不应该有情感,不应该对世间有所留念。
就像巫女祖神天钿女命一样,祂或许不该爱上猿田彦命。
牵扯在祂们之间的姻缘红线,在猿田彦命堕入黄泉化作阴神后,也在将天钿女命朝着腐朽堕落的深渊拖拽。
这一对神明之间爱恋的姻缘过重,重到天钿女命不惜自戕,碎裂开自己的身体将其断绝。
而在那个满月的晚上后,竹原千贺子便注定无法成为巫女了。
之后的天户巫祭,当然也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