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凉枭道:“本王以前听说过一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今后嘛,本王会更相信一句话:与岳父斗,其乐无穷。”
杜程松不怒反笑,“好好好,既然王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咱们就走着瞧,草民倒想看看,王爷能用什么法子让当今圣上开金口答应你和杜家女儿的婚事。”
但凡知情人都晓得,杜家因着那一道免死金牌,是不可能和皇室有任何姻亲关系的。
不过这是当今圣上的顾虑,在傅凉枭这样的人眼中,那简直就是一句毫无用处的废话。
冷笑一声,傅凉枭道:“等本王一手遮天的时候,我说的任何话,都是圣旨,本王认可的人,不管她犯了多大错,只要本王说她是对的,那她就得是对的,同理,本王若执意要娶你杜家的女儿,你以为,本王还会在乎你同不同意?”
这嚣张狂妄的语气,让杜程松很想直接骂娘。
可对方是亲王,而且这些话也透露出了楚王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杜程松简直不敢相信,世人眼中风流寡情的混账王爷傅凉枭纨绔跋扈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深的一颗野心。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要是传入了皇上耳朵里,可是要杀头的啊!
想到这里,杜程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管楚王的真实面目是什么,他都是个相当危险的人,自己绝对不能把女儿送到这样凶残的饿狼身边供他随意糟蹋。
坐上马车,杜程松很快离开了白头村。
数日后。
京城,杜家大院。
“老太太,三爷回来了。”上房内,嬷嬷轻声对杜老太太说道。
正坐在铜镜前的老太太双眼一亮,“快,快让老三来我屋。”
前些日子她这个三儿子不知从哪弄回来几块上等的阿胶,吃得她气色越来越好,只可惜量太少,随便吃吃就没了,老三又成天忙,没工夫去帮她拿货,只好把自家柜上出来让大伙儿高兴高兴。”
杜老太太一听是好消息,心中越发的期待了,嘴里却不饶他,“上回让你带着兴朝去学办药,你眼睁睁看着窑子里的人把他打成那副德行,好在没伤到筋骨,这笔账我可还没跟你细算呢,今儿你所谓的好消息,要没个子丑寅卯,可得仔细你的皮。”
杜程松嘟囔道:“赵兴朝那不学无术的混账,小小年纪不学好,做什么不好非要去逛窑子,儿子当年逛窑子的时候,您不也狠下心打断了我一条腿么,怎么搁您外孙子身上就不行了,外孙子是宝,儿子就不是宝了?”
老太太被气笑了,指着他,“老三啊老三,你让我说点儿什么好,那赵兴朝,他是我外孙子没错,可他还是赵家的孙子呢,他又是暂时住在咱们家,能随便让人给打残了吗?这要是传回赵家,赵家那位老太太还不得上门来闹翻天啊?”
杜程松低头喝着茶,没再说话。
看似在埋怨斗嘴,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些年他娘是为了他好才会拿出家法来约束他,否则要搁现在还是年轻时候的流氓性子,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老太太,三爷,大爷二爷从柜上赶回来了。”之前安排出去传话的张嬷嬷进来,禀报道。
又有丫鬟进来,“老太太,三爷,三位太太也在外边儿候着呢!”
“得了。”杜老太太摆摆手:“既然都来了,就别搁外头吹冷风,赶紧的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会儿,大爷杜程旭,二爷杜程宇,大太太柳氏,二太太方氏,三太太杨氏相继走进来,给老太太问了安之后各自坐下。
二爷杜程宇迫不及待地看着杜程松,“老三,听说是你把我们给叫回来的?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我正要给病人扎针呢,你这老小子倒好,一来就这么大阵仗,怎么着,想让我和大爷回来给你接接风?”
杜程松叱道:“你少贫,我这儿有正事呢!”
二爷取笑道:“难得啊难得,‘正事儿’这几个字从咱们家三爷嘴里说出来,听着就是不一样。”
大爷瞪了二爷一眼,“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让老三好好说个明白到底什么事这么急迫。”
二爷道:“急什么,老爷子可还没到呢!”
这话才说完,外面就听到了脚步声,紧跟着,大丫鬟打起帘子,走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正是杜家老太爷杜荣凯。
三对儿子媳妇纷纷站起来行礼。
老太爷走到老太太身旁落座,目光在杜程松身上打量了几眼,问道:“老三从汾州回来了?”
“刚回来的。”杜程松道:“除了买到阿胶秘方,儿子还见到了一个大家伙儿都想不到的人。”
二爷是个急性子,早就被杜程松勾得心痒痒了,又听他一再地卖关子,到底是没忍住,直接道:“老三,你快别磨磨蹭蹭的,什么人赶紧说,我和大爷还赶着回柜上办事儿呢!”
老太爷也投来疑惑的眼神。
杜程松眼见着把众人的胃口都吊足了,这才缓缓说道:“我在汾州见到晓瑜那丫头了。”
话音一落,整个屋里就炸开了锅。
三太太杨氏的反应最大,“三爷,你……你说什么?”
老太太道:“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毕竟已经丢了这么多年,容貌什么的,早就十八变了,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杜程松把自己去汾州渔阳县这一路是如何遇到杜晓瑜,又是如何在无意中打听到她的遭遇这些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听到被人卖到乡下当了十多年的童养媳,每天被打被骂,吃不饱也穿不暖这一段时,杨氏早就潸然泪下,就连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也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想不到我那乖孙女在外头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老太太满心愧疚地说道:“老三,你紧着安排人去把她给接回来,杜家欠她实在是太多了,两千两银子从她手中买个秘方算得了什么,等她回来,我这个做奶奶的好好补偿补偿她。”
掌家的大太太柳氏也道:“三爷,你若是缺人手的话,跟我说就是了,我给你安排。”
之前还嬉皮笑脸打趣杜程松的二爷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瞪了杜程松一眼,“老三,你说你都找到我那小侄女了,怎么不直接给她带回来认祖归宗呢?”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老太爷终于发话,“听老三这么一说,那丫头想来是个有性格的,直接跟她相认,她未必就肯回来,要我说,这事儿急不得,还得一步步来。”
“爹,我那侄女儿在外头已经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了,怎么着,往后还得继续吃苦啊?”二爷急了。
杜程松道:“我跟老爷子是一样的想法,晓瑜那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骨头没准儿比我这个当爹的还傲呢,我是这么想的,先安排几个丫鬟嬷嬷和护院,以看护药田为名去保护她,我以后在生意上多多跟她往来,这一来二去的,早晚得混熟,到那个时候我再跟她挑明,想必她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说得也是。”大爷赞同地点点头,“虽然咱们找了这么多年,可她并不知道,只会觉得亲生爹娘是不要她了,所以把她一个人扔下十多年,贸然跟她相认,会起反作用的。”
杨氏哭得更厉害了,她是个性子软的,在三爷跟前一向不敢多说话,只是想到已经找到闺女却不能相认,心中难受得紧。
大太太低声劝慰道:“三弟妹,你也别太难过了,没见老爷子他们正在想法子呢嘛,找到闺女是喜事,合该笑,哭了反倒显得晦气。”
“是啊三弟妹,我还从来没见老爷子对什么事这样上心呢!”二太太酸溜溜地道:“同时得了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心疼,你那闺女啊是个有福的,哪像我们家……”
“行了,闭嘴吧你!”大太太没好气地叱道:“你这都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太太马上止了声。
“行,那就这么定了。”老太太拍板道:“老大媳妇,你负责帮老三挑几个懂药理的丫鬟嬷嬷,老三,你自个选几个功夫好的护院一并送去,务必要把我那宝贝孙女给护周全了,要少了跟头发丝儿,我可是要找你们问罪的!”
杜程松懒得说话,反正说多少都徒劳,付诸实际才是正经。
大太太笑道:“老太太就宽心吧,这事儿啊,一准给您办妥。”
“行了,那就这么着吧!”事情办完,老太太挥手赶人,“你们都各自散了吧。——哦对了,老三那边儿,赶紧的安排人买驴皮熬制阿胶,我这儿等着呢!”
“儿子知道了。”杜程松站起身,朝着自家院子里走去。
众人相继散了。
“三爷,你真的见到晓瑜了吗?”三太太一回房就壮着胆子来找杜程松,言语之间全是迫切。
杜程松喝了口茶,“见着了,只不过,暂时还带不回来。”
杨氏又眼泪汪汪起来,“也不知道那丫头长成什么样了,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要不是我,她也不会走丢,还被那黑了心肝的人贩子卖到穷人家手里头吃苦。”
“哎哟我的太太,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自责。”
梅姨娘不知何时进来的,望着杨氏黯然垂泪的样子,忍不住道:“要我说啊,五姑娘被卖到乡下未必是坏事儿,那乡下人纵然心肠不好,却总不至于让五姑娘去不该去的地方毁了清誉,太太您得这么想,五姑娘如今还全须全尾地活着,这是她的福气,也是您这个当娘的隔三差五去寺庙进香祈祷来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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