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点头,“我知道,到时候肯定会仔细挑选的。”
第二天一早,国公府的管家就带着十多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进了府。
宁氏已经穿戴整齐在前厅坐了,团子坐在宁氏旁边。
杜晓瑜坐在下首,阿福被国公请去喝茶,所以不在。
那些孩子进来以后,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有的因为第一次见到国公夫人而瑟瑟发抖,有的东张西望,眼睛里露出对于厅堂里奢华布置的艳羡,也有孩子脸色平静,进来后既不显得紧张也没有东看西看,而是静静站着。
等管家一声令下“行礼”,他们才齐齐跪下,用稚嫩的声音道:“给国公夫人请安。”
为人母的缘故,宁氏是很喜欢孩子的,因此看着这十多个刚来的小家伙们,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慈爱,说道:“别客气,都坐下吧!”
马上有丫鬟给每个孩子搬来小凳子。
看着他们落了座以后,宁氏才问:“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来国公府吗?”
有嘴巴伶俐一点的孩子当先回答,“母亲说,小公子身边缺个伴读,所以我们就来了。”
宁氏点点头,又笑看着其他孩子,“你们呢,家中父母怎么说的?”
其中一个孩子回道:“爷爷说,小公子一个人太孤独,需要有人陪着长大。”
剩下的孩子也纷纷说了自己来国公府的原因,虽然说法都不太一样,但意思是同一个:来陪小公子。
这些孩子以及孩子的爹娘爷奶都是不知道小公子失踪过两年的,所有人都以为,小公子一直在府上,只不过因为年龄太小所以不经常出去抛头露面。
因此别说外人,就算是秦氏族中,都很少有人见过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公子。
宁氏看向一旁的团子,柔声问:“有看中了谁吗?”
团子目光落到那些孩子身上,孩子们马上正襟危坐,眼中都有着浓郁的期待,期待小公子能选中自己。
团子并没说选中了谁,而是开口问:“我的风筝要是不小心挂树上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让下人去摘下来。”一大半的孩子如是回答。
最后一个紧张地嗫嚅好久才说道:“我……我去摘。”
“你会爬树?”团子问。
那孩子越发紧张了,“会,在家里的时候,经常趁着爹娘不在,就爬到树上掏鸟蛋玩,后来被打过两回,就不敢了。”
其他孩子一听,顿时哄笑成一片。
他们都是世家子,虽然比不得小公子金尊玉贵,但每个人身边自小就有教养嬷嬷跟着,乡下孩子才会玩的抓鱼摸虾斗蛐蛐,在他们这里是粗俗浅鄙的行为,既跌份又没品,还会败坏家风,所以乍一听刚才那孩子会爬树也就算了,竟然还掏鸟蛋,其余的孩子笑得前俯后仰直打跌。
团子指了指刚才说话的孩子,“那就你吧!”
宁氏蹙眉,“我儿为何要选他?”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孩子,要他来国公府何用?带坏小公子吗?
团子扫了一眼其他孩子,说道:“因为其他的孩子太可怜了。”
宁氏愕然。
团子又说:“他们明明就很想去爬树掏鸟蛋,更想自由自在地去河里抓鱼摸虾,却因为自己不被允许就嘲笑别人,而他们在嘲笑的时候,心里又是十分羡慕的,他们已经这么可怜了,如果还要留下来陪我,会更可怜的,娘亲,让他们走好不好?”
宁氏眸光微动,看向杜晓瑜。
杜晓瑜也是相当震惊小小的团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讶异不已。
宁氏小声问:“那你是想找个能跟你一起爬树的孩子?”
团子摇头,“我只想要个会说真话的小伙伴。”
宁氏彻底愣住了。
杜晓瑜用一种从没有过的惊奇眼神看着团子,“姐姐觉得,团子回来以后长大了很多。”
团子看向杜晓瑜,小脸上有些惭愧,“姐姐说得对,我不能一直想着以前,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念书了,念不好书,我以后没脸见铁蛋,他肯定也不愿意见到我。还有,我不想让娘亲再因为我而哭了。”
团子突然这么懂事,让杜晓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宁氏更是激动得直接滚下热泪来。
“姐姐过几天就会走的,对不对?”团子又问。
杜晓瑜犹豫着点点头。
“我就知道,我留不住小伙伴,也留不住姐姐,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再见到你们的。”
杜晓瑜突然有些好笑,为什么一觉醒来,感觉团子像长大了十岁似的,不过他小小年纪能有这觉悟,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点点头,杜晓瑜道:“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姐姐暂时跟你分开,是为了回去赚更多的钱来京城买一座大宅子,等我搬到了京城,就能常常来看团子了。”
“嗯。”团子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被留下来的孩子叫秦永杰,在家行四,是团子后面一辈的小侄,理应管团子这位小公子叫声叔叔,不过团子不允许他叫,让他也跟着娘亲和姐姐叫团子,秦永杰不敢,纠结了半天还是称呼“小公子”。
团子称呼秦永杰则是简单得多,直接叫“小四”。
小四听得乐呵,跟在团子屁股后头瞎转悠,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玩了两天就熟了,团子的脸上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先生来上课的时候再也不会心不在焉,下学了就跟小四一起去花园里玩。
杜晓瑜看着团子一天天的恢复心情,自己也跟着高兴。
秦宗元更是为此大喜,私下里让宁氏多挑些好礼物送给杜晓瑜。
宁氏琢磨了一晚上,决定带着杜晓瑜去逛街,像什么首饰铺子成衣铺子以及胭脂水粉铺,只要杜晓瑜喜欢,她就多多买些送给她。
杜晓瑜来了京城几天,还从来没出去逛过,所以收到宁氏邀请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宁氏很快让人准备了马车,带上两个丫鬟,便牵着杜晓瑜的手一同走出大门。
马车缓缓启程,朝着热闹的街市上走。
还没下车,杜晓瑜就已经能从外面喧嚣的声音里憧憬出京城的繁华样子来了。
这条街比她去杜家时经过的那些街市都要热闹。
果不其然,下马车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心中暗暗咂舌,京城就是京城,这熙熙攘攘的盛况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见到的。
“咱们先去那边的流芳斋看看吧!”宁氏指了指前头的胭脂水粉铺子。
杜晓瑜点点头,抬脚跟上。
宁氏自然而然地挽着她的胳膊。
这二人虽然隔了辈分,却因为宁氏年轻貌美,跟杜晓瑜站在一起,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对十分要好的姐妹。
一个水灵秀气,一个柔美婉约,这样的一对姐妹花在大街上走着,到哪都能成为人人关注的焦点。
宁氏已婚,倒是不怕那些,问杜晓瑜,“姑娘需不需要面纱,我让丫鬟去马车上取来。”
杜晓瑜摇摇头,“不必。”
反正她又不是京城的常客,就算容貌被谁看了去也不会损到她的名誉,她只是个乡下人,没有大家千金那般讲究。
再说,她都已经有未婚夫了,还怕嫁不出去吗?
进了铺子以后,宁氏专挑好的贵的胭脂水粉看,杜晓瑜还以为宁氏是买回去自己用,还帮着挑了挑,谁料付了钱以后,宁氏就把那些昂贵的胭脂水粉全送给她。
杜晓瑜不肯收,摇头道:“上次在府城,夫人已经给了我千两黄金,那些谢礼够我买很多的胭脂水粉了,夫人实在没必要再这么浪费。”
宁氏道:“上回是上回,那些黄金只是为了答谢你对团子的救命之恩,这回可不同,这是你头一次来京城我专程送的礼物,意义不同,姑娘可一定得收下,否则便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杜晓瑜无奈。
接下来的首饰铺子和成衣铺子,宁氏又给她挑了几套漂亮的首饰和好看的衣裳,全都让人打包好送到马车上去。
宁氏每让下人付一次钱,杜晓瑜就觉得肉疼一次。
所谓的花钱如流水,也不过如此了吧,京城的物价简直太逆天。
一整套头面包括挑心,顶簪,分心,掩簪,钗簪,耳环,花钿等好几样饰品,在渔阳县城,五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一套最好的,而刚才宁氏给她选了两套,一套是点翠的,一套是赤金的,两套总价五百八十两。
丫鬟给钱的时候,杜晓瑜几次想开口让宁氏放回去算了,虽然点翠和赤金的确是比渔阳县那些小工艺来得精巧珍贵,但也不至于这么贵吧,五百八十两,她能盘几个大点儿的铺面了。
至于那些衣裳,不过就是布料好了一点,至于绣功,杜晓瑜觉得还比不上静娘一半,竟然就要几十两银子一套。
杜晓瑜并不觉得那些衣裳穿上身自己能多长几两肉,可是宁氏坚持要买,她劝都劝不住,这一天下来,光是花在她一个人身上的银子就有千两之多。
杜晓瑜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夫人,咱们都已经买了这么多,够了吧?”
宁氏想了想,摇头道:“还有项圈和手串没买呢,咱们再去看看。”
“真的不用了。”杜晓瑜心道你还有国公府那么大一个家需要操持呢,一天就往外花了一千两,这还了得。
在杜晓瑜的左右劝说下,宁氏终于停了手。
从铺子出来的时候,天上突然打起了响雷,不多会儿就乌云滚滚,眼看着要下雨。
丫鬟急切地说道:“夫人,咱们得赶快回去了,这雨应该不小,再耽搁的话,会被困在外面的。”
出门的时候大晴天,谁也料想不到会下雨,所以没带伞。
宁氏觉得有理,颔首道:“那咱们快走吧!”
一行人才走出几步路,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宁氏只好退了回去,皱眉,“看来咱们得在这儿躲一阵子的雨了。”
杜晓瑜道:“我从小就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打紧,倒是夫人,我担心你因为下雨沾染上寒气。这样吧,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通知车夫把马车赶过来,抓紧时间回国公府,喝碗姜汤下去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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