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信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杜晓瑜见他应下,心中宽慰,摸摸他的脑袋,“这样就对了,你们是亲兄弟,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开来一起协商的,没必要因为这样一件小事闹得彼此之间不愉快。
你父皇日理万机,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傅怀信嘴上不说,心里却怕极了他父皇,听到杜晓瑜搬出傅凉枭来,马上怂了,手一摊,“罢了,他们喊就喊,带妹就带妹,若是带不来妹妹,我就给两个小的取招妹盼妹,哼!”
杜晓瑜无语片刻,问他,“饿不饿,母后让人送点心来。”
“不想吃。”傅怀信摇头。
鸟架上沉默半天的鹦鹉突然开口说话,“饿了,饿了,美人,赏个脸一起吃饭呗!”
杜晓瑜:“”她就知道她这个小儿子成天没个正经,难怪跟三个哥哥处不拢,这是妥妥的二世祖啊!
傅怀信面露尴尬,咳了一声,说:“大概是我手底下的小公公们给教坏了。”
尽管傅怀信说不吃,杜晓瑜还是抬手让人送了些绿豆糕和瓜果过来。
傅怀信是个猴子屁股,坐不住,他才不会像傅离忧他们几个那样能安安静静地待在杜晓瑜身边听她教诲,找了个借口,提着鸟架,吹着口哨回了撷芳殿。
杜晓瑜看着傅怀信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丝月道:“其实四殿下这样挺可爱的。”
杜晓瑜有些恨铁不成钢,“小时候叫可爱,长大了就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
亏他爹当初取名的时候还想着给他取个忠贞诚信的,这反差也太大了。
杜晓瑜再次叹气,孩子果然不能全跟着当娘的学,关于做人和男人风骨这些东西,还得由当爹的来教才行,否则放任下去,他早晚得走上歪路。
杜晓瑜在亭子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丝月怕石凳太硬她受不住,提议回宫,她才撑着腰站起来。
回到翊坤宫,杜晓瑜直接躺到太妃椅上,丝月往她腿上盖了一床小薄毯。
杜晓瑜正准备趁着傅凉枭来用午膳之前眯会儿,就听到宫女说去上林苑打猎的大殿下带着那帮人回来了。
杜晓瑜的睡意顷刻间消散了不少,忙吩咐丝月,“去把人请到翊坤宫来。”
丝月应声,去甬道上拦人,不多会儿把几个少年给请了进来。
杜晓瑜已经掀开薄毯坐正了身子。
几人知道她是皇后,不敢造次,齐齐跪地行礼。
杜晓瑜摆摆手,目光落在几个少年身上,德亲王世子、豫亲王世子、祁亲王世子和恩国公世子她都认识,唯独最左边那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有些眼生。
他穿着宝蓝色的交领衣裳,一张小脸清瘦干净,双眼乌黑,在这几位公子哥儿里面显得格外瘦小。
杜晓瑜大概猜到他是谁,笑问:“你就是丁少卿家的禹坤?”
丁禹坤怯怯点头,不敢多言。
杜晓瑜莞尔,“快起来吧,你们都起来,难得入宫一趟,一会儿留下来用膳,晚些时候本宫让离忧找人送你们回各自府上,可好?”
几人和傅离忧是好友,都没拒绝,赶忙谢恩。
杜晓瑜又看向站在中间个子最高的少年,欣慰道:“枫眠,又长高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杜晓瑜不好再喊他的乳名团子。
秦枫眠上前两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皇后娘娘。”
杜晓瑜笑说:“我倒更喜欢你喊我姐姐。”
傅离忧附和道:“就是,咱们出去玩儿的时候,我都管你叫舅舅,你合该称呼我娘一声姐姐。”
已经二十出头,秦枫眠不可能真的还像从前那么懵懂无知,只是淡笑,并没接话。
杜晓瑜深知君臣有别,哪怕十多年前在白头村他们是一对难姐难弟,如今时过境迁,每个人的身份定位都已经很明确,他不能再毫无顾虑地跟在她屁股后头姐姐长姐姐短,她也不能再罔顾君臣之别带头坏了纲纪。
为了缓解尴尬,杜晓瑜马上找话题接过这一茬,笑问:“离忧,你们今日都猎到了什么?”
德亲王世子接话道:“大殿下今日可厉害了,一个人猎到一只紫貂和一只狍子,我们猎到的都是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傅离忧一直对骑马射箭很感兴趣,七八岁的时候就常常去演武场看士兵们演练,自己跟着一点一点学。
能在一天之内猎到这么多好东西,杜晓瑜心中替他高兴,正准备夸两句,谁料傅离忧突然道:“要说咱们几个人里面谁的箭术最好,当然要数枫眠舅舅了,今日若不是他让着儿臣,儿臣不可能拔得头筹。”
秦枫眠闻言,谦逊地道:“并非微臣相让,而是大殿下箭术过人。”
见他们推来推去的,杜晓瑜开口阻止道:“好啦,你们几个都先去偏殿吃茶吧,枫眠,你留下。”
秦枫眠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单独留下自己,不过他心里一直把杜晓瑜当成姐姐看,因此并没有表现出忐忑来,神色如常。
那几人出去以后,杜晓瑜招呼他,“枫眠快坐。”
秦枫眠谢恩坐往一旁,低声问,“皇后娘娘留下微臣所为何事?”
杜晓瑜含笑看着他,“你有关注这一届的乡试吗?”
秦枫眠颔首,“听说立新也报名了,微臣有让人留意,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传来,所以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了。”
杜晓瑜说:“我这边已经拿到南省考场的中举名单,他考了四十二名,入选了。”
闻言,秦枫眠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皇后娘娘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杜晓瑜怕他不信,又补充,“皇上给的信息,不可能出错。再说,他只是头几年因为他娘的原因走歪了些,好在后来及时掰正,为了能入京来见你,在读书上多有用功,能考中也在情理之中。”
秦枫眠心中欢喜,“既如此,那微臣回去以后就写封信去给他道贺。”
杜晓瑜沉吟片刻,“如若可以,你让他早些来京城,把他带去你们家小住半年,一来你二人多年未见,哪怕平日里有书信往来,也难免有些生疏,可以借机多相处相处,二来,可以让他提前适应一下京城。再者,丁二哥当年就是从考场上出来的人,他如今是大理寺卿,这个官职无需避嫌,可以让他去找丁二哥取取经,争取明年春闱也能考上。”
秦枫眠连连点头,“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知道大殿下要招待几位世家公子,御膳房那边调整了一下午膳时辰。
后宫如今除了皇后这位女主人,就只有皇太后,没有妃嫔,所以宫人们的活儿轻省不少,御膳房那边要调整用膳时辰也比较容易,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
杜晓瑜安排人去养心殿通知傅凉枭,今日的午膳时辰会提前,如果他要过来用膳,可能得来早一些。
傅凉枭批阅完奏折以后,比以往提前来了翊坤宫。
见杜晓瑜懒洋洋地躺在太妃椅上,唇瓣微微上扬,声音温润醇厚,“困了?”
杜晓瑜半眯着的眼睁开,语气散漫,“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困了。”
傅凉枭弯下腰,准备将她抱过去桌前坐下吃饭。
杜晓瑜想到宫女们还在殿内,很不好意思,制止道:“我可是怀了双胎的人,你抱得动?”
傅凉枭并没有因此停下动作,也不顾宫女们以何种眼光看待,自顾自地抱起杜晓瑜,边看着脚下的路边说:“就算再重,也不可能把你们母子三人摔到地上。”
杜晓瑜呸呸纠正道:“什么母子,是母女,我这回肯定生一对小公主,可爱的姐妹花,名字我都想好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桌边。
傅凉枭将她放在垫了软垫的凳子上坐好,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问她,“取了什么名字?”
杜晓瑜故作神秘,“我先不说,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告诉你。”
傅凉枭看着她那童心未泯的模样,无声笑了笑。
吃饭的时候,她想到什么,又说:“早上你放在枕头边的那张纸条,我看到了。”
傅凉枭颔首,“高兴吗?”
“高兴。”杜晓瑜说,“枫眠今日和离忧他们几个去了上林苑,听离忧说,他箭术不错。”
傅凉枭没否认,“早几年,恩国公专门请了武术师傅一对一教的,他在这方面很擅长。”
杜晓瑜心血来潮,“要不然,让他入宫来陪离忧一起练,你觉得如何?”
傅凉枭笑了笑,“你忘了他多大,听说最近在议亲,还是别耽搁人家的终身大事了。”
杜晓瑜这才反应过来,“你提起婚事,咱们家离忧已经十五了,我那天去永寿宫的时候母后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给他选妃,我原本琢磨着跟你商量的,可是怀了身子记性差,一回头就给忘了。”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去看傅凉枭是什么表情,然后试探道:“现在才找你商议,不算迟吧?”
傅凉枭沉吟片刻,“选妃的事再往后推一推,十五岁也太早了些,我准备先受封太子让他搬去东宫,再议选妃之事。”
“也好。”杜晓瑜赞同道。
午膳过后,傅凉枭传了钦天监监正,让他瞧个黄道吉日,给太子受封。
日子就看在下个月。
得知自己要被受封太子,傅离忧特地跑了一趟御书房见傅凉枭。
“父皇,儿臣才十五岁,对于朝政之事参与不多,现在就封太子,是否为时过早?”
傅凉枭看向他,“你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太子之位?”
“至少目前是这样。”傅离忧抿唇道。
“你没试过,怎么就急着否定自己了?”傅凉枭说:“你大概不知道,在你两岁多的时候,你皇祖母就已经提议让朕早早封你为太子,只不过那个时候,朕以你太过年幼为由婉拒了,说来,立太子这事已经迟了十余年,如今让你受封,不是心血来潮,算是朕深思熟虑过的后果,给你头上顶个太子头衔,才能让你更加明白自己肩上的重任,并以此来不断地鞭笞自己该学学治国之策帝王之术了。”
傅离忧似乎明白了什么,跪地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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