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纵然有精良钢甲,战马却没有那么全面的保护,血战之后,李同泰的马匹终于因为连中数次马刀乱砍,失血过多悲嘶把他甩了下来。
“杀了这个蛮子总兵!”清军骑兵愈发振奋,纷纷嗜血豺狼一般冲上来抢人头。
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牛录章京失鲁忽,见状也冲了上来,唯恐被另一个牛录抢了功劳。他枪法精湛,稍稍迂回,一根骑枪刁钻至极地朝着李同泰后心扎来。
李同泰听到背后破风之声,连连转身,已然不可能彻底避开,仓促间他只得稍稍扭曲身体,避开胸腹要害,但还是被一矛捅在侧肋上,幸好铁甲和肋骨偏斜了枪刃,只是刺穿了腋下的肌肉、从背后贯穿而出。
失鲁忽本以为这一枪定然可以把这个明军总兵钉死挑飞,没想到对方避过要害、被贯穿了身侧的肌肉,竟愈发凶顽,还能不退反进,顺势趁着双方逼近,佩刀高举、狂猛朝着他面门剁来。
失鲁忽骑枪还扎在对方铁甲和肌肉里,一时抽不出来,又忘了放手,竟这般被一刀劈中面门,当场毙命跌下马来。
清军骑兵见牛录主子被杀,也是大骇,为了躲避罪责,疯狂挺枪朝李同泰刺来。
李同泰中了失鲁忽那一枪时,就知道今日完了。他不想死得太窝囊,竟忍痛急中生智,大吼一声:“我乃大明总兵李辅明,怎会死在尔等宵小杂种之手!”
他拔出佩刀,摆出自刎的样子,却没有抹脖子,而是一刀抹在自己脸上,顿时鲜血喷溅,一样很快毙命。
清军骑兵又对着他乱捅一阵,扎得刺猬相似,确认死透了,这才开始搜尸,顺便又搜其他战死的明军亲兵的尸。
至于还有几十骑走脱的明军骑兵,他们也不及去追了,几十个小兵而已,逃了就逃了,大鱼有抓到就好。
另一个捡了便宜的牛录章京,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属下奴才的喜报:“主子大喜啊!从这蛮子的亲兵马匹上,搜出了李辅明的旗号!这绝对是李辅明无疑了!恭喜主子高升甲喇!”
那牛录哈哈大笑,挑出一个刚才杀敌最凶悍、也确实有补刀过李同泰、还很会拍马屁的亲兵,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小子也不错,是你亲手捅死这李辅明最后一枪的,失鲁忽这厮贪功被杀了,回头你小子不就是牛录了!”
“李辅明”被捅了这么多枪才死,而另一个牛录已经跟他同归于尽了,谁补刀到了致命一枪,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边得了“李辅明”自刎毁容了的首级,扒下铠甲、旗帜,一并让人送回北屯,交由甲喇额尔逼定夺。
至于大战之后的清军骑兵,自然是继续就地设卡,他们之前得到的命令就是一直在这儿固守,现在虽然杀了一批明军骑兵,也不可能立刻见好就收,还得继续执行命令。
因为截击假李辅明的关系,当晚郑成功的离去就愈发灯下黑了,并没有丝毫被发现。
而半夜时分,在北屯的额尔逼得到了属下捷报,听说是杀了李辅明,他也是大喜过望,立刻下令再多调一个牛录去南边,继续扼守高桥和塔山之间的要道,他已经笃定李辅明部肯定是城里粮食吃光了,只能不计代价陆路往南突围。
至于北屯这边、原本负责掐断塔山和杏山之间联络的任务,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但阿济格郡王的命令也不能不执行,所以稍微留下一两个牛录还是有必要的。
三月初三一整天,倒是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依然躲在塔山城内的李辅明,其实也不知道额尔逼已经调整了部署、如今他和曹变蛟之间,只有不到五百鞑子骑兵在监视。也只有这五百骑兵,才能在三十里路程之内、支援到笔架山码头的清军守兵。
但不管明军总兵们知不知道敌情部署,三月初三半夜,他们都必须出城、人衔枚,悄悄摸向城外数十里的笔架山码头。
曹变蛟因为路远一些,比李辅明要多走二十几里路,所以还得再早出发一个半更次。
亥时正,曹变蛟就趁着鞑子不注意,摸黑离开了杏山城。子时末刻,李辅明也整顿好部队出发了,只留下了几骑亲兵断后留在城里,以备大军走远后,在城内放火,把带不走的物资统统烧了,以免资敌。
也只有这些执行断后放火任务的士兵,才能分配到仅剩的几匹马,以便放完火追上步军主力。
……
在渤海上、远离海岸线观测距离之外,漂泊了两天的郑成功和张名振,同样不知道李辅明和曹变蛟执行计划执行得如何了。
他们只知道,自己必须按照约定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三月初四凌晨丑时末刻,明军水师船队终于抵近到了笔架山附近海域。
郑成功亲自拿着望远镜,朝着码头方向了望。码头上居然还有不少火炬的光芒,看来鞑子占领笔架山后,一直有好好利用这座码头,守军日常看护还挺严谨。
“红夷大炮准备!瞄准那些有火光的位置,先别开火,让小船冲滩靠上去,尽量悄悄摸上岸。如果被发现了,听到敌军嘈杂,你们就听我号令,果断开火!”
郑成功仔细叮嘱着船上的炮手们。这些炮手有些还是从郑家带来的,知根知底,郑家做了二十年海盗,用红夷大炮还是非常有经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