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南阳府,唐县。
这里已经是南阳府与襄阳府交界的前线。
从此再往南,虽然新野和邓县从行政区划理论上来说,还是属于南阳府,
但自从崇祯十四年,左良玉获罪于朝廷后。当时的阁老杨嗣昌在死前,用自己最后的权力,设法帮朱树人保住了那两个咽喉军事要地,让新野和邓县处于朱树人的控制之下,以钳制左良玉,令其不得轻易南下骚扰就粮。
此后三年多,左良玉也没敢来招惹,包括李自成在发动河南战役期间,哪怕暂时深入南阳郡,但也没袭扰到朱树人的地盘,新野似乎一直是北方流窜军队能达到的最前沿了。
此时此刻,已经在河北山西河南连战连败、兵疲意沮的李自成,也早已抵达了唐县,并且在那儿盘桓许久了。
面前的新野,就在不到百里之外。但李自成从河洛失守、逃过伏牛山南下之后,就没敢再轻举妄动。
显然,他最近有些恐惧,迷茫,虽然坚持选择了南下,但更多是走一步看一步,充满了犹豫——后面的清军如果追得急,逼得紧,那李自成就努力一把,奋死往前搏杀求生。
如果清军调转了矛头,暂时逼得不那么急,他又会懈怠,急于修整,恢复士气,让部队回复一下伤病兵源。
而最近这十几天,他之所以能安然修整,显然说明背后的阿济格追得并不急切。
清军不擅长山地作战,阿济格此前就尝试过一次,以几支小股部队从河洛翻越伏牛山,进入南洋盆地。结果被以逸待劳的闯军和左良玉军,分别在太谷关和尹阙关等山区险僻之地击败。
清军也不是彻底无敌的存在,打仗打多了,总有小败的时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嘛。
不过阿济格的损失也不大,两股人马分别都只战死了数百人至千余人,负伤被俘累计数千人,还大多是汉军旗和仆从军。根本没法对阿济格的六万满蒙大军和配套的汉军旗形成决定性重创,
只是阿济格自己觉得不划算,觉得先盯着吴三桂彻底全收陕西、并且防止吴三桂占据潼关险要割据,来得更为重要。
只要潼关在手,阿济格将来想南下就能南下,不急于这一时,相比之下,从河洛到南阳,这之间的山险之地并没有任何一处能够达到潼关这样的重要程度,不用太讲究夺取时机。
阿济格这一缓手,连带着被追着跑的李自成,随遇而安的惰性又起来了,又开始害怕冒险。
谁让他这一辈子,就是被形势推着走的呢。没人在后面撵,他自己似乎并不会主动定一个明确的人生目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活不下去了就多走一步。
……
李自成的犹豫、躺平,让双方都很难受,直到这一天,李自成终于等来了几个好消息。
他的谋士宋献策,拿着一堆属下打探来的军情,难得带着兴奋的神色,来向他报喜:
“陛下!果然是天佑我大顺啊!从襄阳的伪明守军那儿打探到机密军情,南京那个懦弱废物的胆小新伪帝,居然因为听说多铎打得比阿济格快、比阿济格顺利,就吓得坐不住了,
还让史可法在朝堂上公然商讨尽快派兵进攻淮南,夺取淮河防线。史可法这腐儒,还帮着引经据典,说什么守江必守淮,要保住南京,必须把防线推进到淮河。”
宋献策唾沫横飞地说到这一步时,李自成还没觉得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史可法说得也没错,兵法上来说,不是历朝历代,但凡南北割据,都要守江必守淮么?”
宋献策连忙补充:“陛下稍安勿躁,臣还没说完呢——但这懦弱皇帝,居然还不相信史可法能调集的江淮本地兵马,非要他那个女婿朱树人,把湖广军调去打主力。听说朱树人也被逼在朝议上表态了,肯调度十万人马援南京,但又有一些东林其他派系的文官,担心什么外兵进京,私下里下绊子嚼舌头乱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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