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定国的坚定进取,白文选不无忧虑地说:
“纵然如此,可就算我军能靠着军势之锐,拿下阿瓦,然后又如何?缅军或许在阿瓦囤积有粮草,但破城时一定会设法纵火烧毁,能救回多少,眼下是不敢保证的。
其次,即使破城时缅军无法烧毁粮草,但他们一定有时间提前坚壁清野,把阿瓦城周边沿江的船只全部搜集起来、拉到下游入海口的都城勃固集结。
反正缅人在阿瓦的物资已经足够了,那儿本就是他们的腹地,物资都是战前就集结好的,根本不用再战时运输,所以开战之时,他们就已经可以确保在阿瓦城一条船也不留。
如此一来,我军就算破了阿瓦,也没法筹集到足够的船,用于后续因陀罗婆陀河的航运补给,没法利用从阿瓦到勃固的江面保障后续进攻的后勤。”
大军要在皎山东西两坡的两条江里切换后勤路线,这事儿最难的还不在于如何翻越皎山,而是就算翻过去了,如果敌人在另一边的江边坚壁清野,把所有船弄走或者毁掉,你就算翻山成功也找不到新船。
皎山可不是君士坦丁堡金角湾那种小破山,不可能“旱地行舟”一百多里路、把怒江上的船拉到因陀罗婆陀河里用的。莽白敢做到“皎山以东的一切都可以让”,就是仗着这一点。
不过,面对白文选的顾虑,李定国再次显示了他的成竹在胸、早有预谋:“只要能杀过去,拿下阿瓦,船不是问题。海路行舟八千里,都比旱地行舟一百里都容易得多。
此战之初,我认清了莽白的战略意图后,就已经加急飞马,请广东援军按第二套计划行事了。这事儿战前王爷就点过头,当时就让郑成功带领九州、福建的水师,提前移驻广东。
只要我军能在因陀罗婆陀河沿岸站稳脚跟,就可以长驱直入,广东的水师经过两个月航行,基本上也能绕到勃固了,可以从河口逆流登陆,打通全境。我大明此前对缅、越无能为力,不过是因为只有陆路可攻。如今陆路攻坚,海路一次性提供船队,彻底击灭莽白不在话下!”
李定国并没有指望后续战役持续期间,每一笔物资都让郑成功从广东航海八千里、绕过马六甲到勃固靠岸,然后再逆流而上到阿瓦。
但是,只要郑成功第一次这么干了,后续就方便了。关键是郑成功抵达后,可以把一部分船留下。这样李定国打下阿瓦城后,就可以在阿瓦城下得到足够的运输船,为后续的转运推进所用。
说白了,弹药也好,物资也好,云南战区在过去五年里已经筹集够了,缺的只是运力的交通工具。如果郑成功的大包抄迂回能凿穿因陀罗婆陀河航道,那么一切就成了。
当然,这种事情,也是要提前保密的,因为要是泄密的话,缅甸人就有可能提前废掉因陀罗婆陀河的航运——
比如拦河筑堰、制造浅滩暗礁、或者什么铁索横江、江底暗锥之类的损招都能上,拼着缅甸人自己都不再用这条生命线的江河航运,也要废掉明军补给。
千万别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因为两百多年前,大明初年的时候,越南人就是用这一招废掉朱棣的进攻的——当时就因为大明有海禁,明明广西到越南可以走沿海海运补给,但大明偏偏缺乏海船,只能依靠从云南到越南的红河航运补给。
然后当时越南人就在红河里设置了n多自废航道的破坏设施,甚至还在河口三角洲处也各种人工疏浚堆淤制造险滩,确保明朝的船无法驶入红河中段,最后逼得朱棣的明军补给断绝只能乱抢、逼反了无数越南平民,最后明军惨败而归。
内行打仗从来打的都是后勤,正面战场那不过是最后临门一脚的事儿罢了。
李定国正是因为基于这方面的保密考虑,怕缅甸人意识到这招杀手锏会提前破坏航道,所以才连自己人都瞒着。
这个备选计划在战前,只有朱树人、李定国和郑成功三人知道。而且朱树人还授权了,一旦李定国发现有执行的必要时,可以自行联络郑成功,按计划行事,不用再临时请示南京。
毕竟从云南直接联络广东,要快捷得多,要是先去南京,再从南京指示广东,黄花菜都凉了。
白文选冯双礼终于知道了全盘计划后,这才放下了担忧,表示一定力战报国,不给侯爷丢面子。
李定国至今还只是侯爵,而郑成功七八年前就已经是国公了——谁让郑成功当初攻下了九州岛,打趴了扶桑人呢。李定国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所以这次他也是憋着一股劲,就指着对付缅甸越南捞点儿大功,争取一下国公之位,还能给属下的白文选冯双礼也封侯。
不过,最后还是免不了要郑成功的海军给他打配合,这一世他在朝中的地位,注定是要被郑成功压一级的了。
……
谋划既定,李定国也是果断之人,最终选择在十月初九这天,离开怒江沿岸的营寨,往西深入皎山山区,发动陆路攻势。
因为要翻山,重型红夷大炮都不能带,所以只携带了自重在一千五百斤以下的新式钢铸骑兵炮,作为后续的攻坚火力。
而三千斤以上的重炮,就只能留在腊戌周边的营寨用于防守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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