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提后来江山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身负巨债的废人。
他从别人口中的“江山学长”变成了“那个江山”,仿佛从云端跌落到泥沼。
辅修心理学的谢继平硬着头皮上阵,担任了他的临时心理医师。在那段最黑暗的时光里,是两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少年摸索着、扶持着前进。
现在,真相近在眼前,谢继平再也按捺不住等待之心,想要催促董有昕回乐山这也曾是江山迫切想做的事。
这个世界上,唯有董有昕和董静文有资格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要求重审案件。只有重审,才有机会扫除一个个的疑点,寻找掩藏在时光里的真相。
江山却在这时犹豫了。
因为董有昕的逃避和恐惧而犹豫了。
江山几不可闻地抒出一口气,仿佛将心头的重压一并吐了出去。
他飞快地动了动手指,给谢继平回复信息:“我说服她回乐山了。”
谢继平久久没有回信。
江山重新将目光落在蜷在床上的董有昕身上。她微卷的齐肩长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姿势一动未动。
江山的目光温柔了一霎,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间,用轻到近乎无声的声音慢慢地说:“别怕。”
别害怕真相,也别害怕我。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董有昕睡了近年来最香的一觉。
她从昏昏沉沉中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到无垢的天花板,第二眼则是江山埋在被子里的半张睡脸。
眉似青锋,眼弧温柔,极其矛盾,又极其和谐。
董有昕忍不住一直盯着看,江山没过多久就醒了。他的警觉性比董有昕要强很多,几乎只要经受目光长时间的专注盯视,就能有多察觉。
董有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竟替他感受到了几分辛酸。
江山复又闭上眼,懒洋洋地伏在床上,问她:“好看吗?”
因为清晨刚醒,他的声音略有几分喑哑,尾音像带着小刷子,从董有昕的耳朵里刷过,挠得痒痒的。
董有昕因为没有刷牙,捂着嘴巴笑眯眯说了声:“好看。”
江山听得出她闷闷地捂住嘴巴的声音,又说:“我不嫌弃,别折腾自己了。”
董有昕微微窘迫,一下子跳下床,连蹦带跳地往浴室跑:“我先去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