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以这个标准来比喻的话,大概江山是红福士,自己就是被捆了一袋扔在卡车上叫卖的那一种。
董有昕正想笑,额头上突然冰凉,她浑身一个激灵。
江山面带微笑,轻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董有昕摇摇头,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他:“你这次来是不是想找我演本子?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
江山的手顿了顿,侧首看她。
董有昕的人气很高,在年轻的女演员中可说是领军人物,她容貌明艳,上妆后更是丽色慑人,少有女星可以匹敌,因此也常常被老一辈导演说成是“花瓶”。但此刻,经历了近八个小时的汽车颠簸后,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头发也乱糟糟的,神情却十分认真且肃然。
江山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缓缓说:“我不知道。”
董有昕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你是说,在丽江遇见我是一个巧合?”
江山的眉头微微一上扬:“那你认为呢?”
董有昕手里正攥着他昨夜雕刻的木头莲花,此刻她同江山四目相对,却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纯粹的平静以及默然的真实。
她在江山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瞳光中恍惚了起来,仿佛被卷进了深深的漩涡,眼前明明暗暗,起伏不平。
许久之后,江山移开了视线,只淡淡说了一句:“梅里到了。”
董有昕蓦然清醒,端端正正坐好,紧张兮兮地说:“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
江山回头看了她一眼。
董有昕忙扭过头,往窗外看去。
小面包车正停在高速公路上,路边就是旅馆,此刻已近傍晚,窗外连绵的雪山巍峨沉默,夕阳的余晖令它们显得分外冷峻且肃杀。
“他们看上去很令人敬畏。”董有昕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藏族司机很骄傲地笑了笑:“那是我们的神。”
江山说:“下车吧,我们去照张相。”
沿着高速公路走了三分钟,就有一个突出的石堆,董有昕欢呼一声,决定在那里拍照片。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石堆,转身望向梅里群峰,这里是海拔三千米,烈烈的风吹在面颊上,背后是千年沉默的神山卡瓦格博,而这之间是三千米的峡谷,只要她转身走几步,就可以立即去见上帝。
但她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江山还立在那里,大红色的棉布衬衫在风里轻轻摇摆,董有昕下车前便已披上了斗篷,他却仍穿着单衣,静静地看着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董有昕。
董有昕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便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便如江山,他站在那里,不需要穿得多么高贵优雅,只一件朴素的衬衫,他就能闪闪发光。
她又想到聂谌,聂谌同江山是不同的。聂谌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他的温和与沉默背后是骄傲与自负,可是江山却带着一种旺盛又鲜活的温柔,便如一棵树她从第一眼看到他,便觉得他像一棵静静生长的白杨,他的目光平静温柔,却藏着野心和力量。
江山还站在那儿,董有昕却有些忍不住了,冲着他喊:“你怎么不拍照,我若是想跳,你看着有什么用!”
江山怔了一怔,而后失笑。他转身向远处的藏族司机招招手,然后一步跨上来,蹲在董有昕身边,含笑说道:“那我们合个影吧。”
董有昕低头去拉他起来,他却坚持蹲着,她也只好蹲下去坐着。
藏族司机拍好照,就带着他们乐呵呵地进了旅馆。这里地理位置极好,对面便是梅里的主峰卡瓦格博,皑皑白雪覆盖的尖峰。
下石堆的时候,董有昕看到江山轻轻抒出一口气,心里不由乐了,江山果然有恐高症,她没蒙错。可是这个有恐高症的人,竟然为了怕她自杀而硬生生把恐惧忍下来,董有昕不由抿嘴一笑,不料江山目光一抬,正看到她僵住的笑脸。
董有昕轻咳一声,拎起行李就直奔房间,一边跑着,一边纳闷:她到底是哪里像要自杀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