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也让宇文护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那就是计划能否实施都要建立在敌人战况如何,己方却完全做不到对战争环境和条件的因势利导,如此被动的局面,值不值得冒险?
所以这一次他也并没有急于张扬,而是先归府请教一下叔父对此的看法。
台府内堂中,宇文泰这几日也一直没有睡好,每天都在等待河南方面最新的消息,听到宇文护在外求见,便着员引入进来。
“阿叔,东贼近日频作调度,我想请问前计还可行否?”
登堂坐定之后,宇文护便直接开口问道。
宇文泰闻言后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沉声说道:“贺六浑所部众老兵虽然未必尽如跛奴般刁恶难驯,但也绝非恭顺良善之类,贺六浑子近日指挥如臂使指,让人惊疑,此诸类竟然真有相忍为国的心肠?”
讲到兵法韬略,或是宇文护的薄弱项,可若是这方面的疑问,他倒是不乏思路,略作沉吟后便说道:“新旧交替,无威不立。何以立威?杀以立威!若无刀刃横于颈项、铁环贯过颊齿,诸镇人安肯俯首为奴?
如今侯景躁闹于外,实则是给内里群众挣得从容,让贺六浑嗣不敢用强立威。群众尽从驱使,未必全是好事,此子何德,能御群众?事出有妖,必有潜图。我倒是觉得,东贼群徒状似恭谨,内里恐怕各有拥兵自重之谋。”
宇文泰听到宇文护这么说,便又开口道:“这么说倒也不无道理,当中一二或许却有此想,想要挟势长养寇于己手。但若漫言所有皆是,便有失于诡谲阴谋,不合霸道。我今立足事外,旁观者仍迷,其事内群众想必也未有笃定之计。”
讲到这里,他便又沉声道:“进谋河阳之计,未必不可继续,但也需要对局势且观且行。河阳乃贼之心门,若力不足以一战克定,反复再三,或可使贼警于存亡、同仇敌忾。”
原本稍显明朗的局面,又因为河南局势的变化而变得迷雾重重。
宇文泰自知他若插手涉入局面中,或许会令东朝群众警觉、搁置彼此矛盾从而一致对外,所以何时介入、又该如何介入才能获得最大价值,也是需要认真考虑的。
眼下府库充盈,将士渴战,他倒是拥有了战术选择上的主动权,在没有明确可见的收益出现之前,倒是不必急于入场。
正当宇文泰确定了这一想法之后,这一机会很快便也出现了,侯景怯于东魏南来诸将,便向西魏提出了更进一步的投降诚意,直割河南四城以求西魏出兵救之。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显露出一些规律,那就是西魏介入与否的确能够极大程度的左右河南局势的走向,并进一步影响到东魏的情势发展。
故而当侯景提出这一条件的时候,霸府中虽然也气氛轻松喜乐,但却并不急切,可是很快情况便又发生了改变,荆州刺史王思政在未共霸府充分沟通的情况下,居然自率所部人马经鲁阳而向阳翟,一头扎入这河南乱局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