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粗略的能分辨出来,前方的气息很不正常。确实有一股强大的阴气,正在收敛着。但是这股气息到底属于谁,那可实在难以分辨了。
我问吕先生:“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吕先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了。今天晚上,咱们三个人能保全自己就不错。在薄性命之余,能够打探到一点消息,是一点消息,不要贪心。”
薛倩缩了缩脖子,问道:“虎口夺食?”
吕先生点了点头:“恩,虎口夺食。”
眼看鬼县令抓着王书记坐在了人群中间。他们开始看戏。
我们三个站在后面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鬼县令要唱哪一出。
过了一会,吕先生摆了摆手,说道:“咱们也坐下来吧。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
我和薛倩苦笑道:“你就是让我们轻举妄动。我们也不敢动啊。”
戏台上面,一个身穿囚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唱道:“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薛倩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老赵,你觉不觉得这词有点熟?”
我说道:“能不熟吗?窦娥冤。”
薛倩点点头:“我说呢。原来是窦娥冤。这戏没看头啊,结局我都知道了。”纵木土扛。
我们两个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距离那些小鬼很近。显然,有人听到了。我看见一个老太太转过头来,瞟了薛倩一眼。
我心中有些不安了:难道我们两个说话,打扰了老太太听戏,她生气了?今天的小鬼里面藏龙卧虎,我们可不想惹是生非。
没想到那老太太居然露出微笑,向薛倩说道:“你知道结局?”
我听见老太太这么问。马上放下心来了。
我想起来小时候跟着老人听戏,那些戏迷固然聚精会神听唱腔的不少,交头接耳讨论的也很多。中国人凡事喜欢热闹。听戏的时候互相交流心得,赞忠臣,叹苦主。恨奸相,气昏君。只有这样,才算听的畅快。有时候兴致来了,还要跟着哼唱一番。
至于西方那些看电影的规矩传进来,那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显然,这老太太喜欢旧式的听戏方式,所以听见我们两个讨论戏文,忍不住回头搀和一声。
我虽然放心了,可是薛倩并没有放心,毕竟坐在面前的是一只老鬼。只见薛倩面色有些苍白,显然他害怕老太太暴起发难,招架不住。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知道结局,后来窦娥被平反了。坏人得到了惩治。”
老太太双手合十,不住的念佛:“哎呦,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看得我提心吊胆,心一直揪着。哎,这姑娘实在是太惨了。”
我心中好笑:这老太太不仅喜欢讨论剧情,还喜欢剧透。
老太太说着说着,忽然流下泪来,她捏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然后说道:“这窦娥,是既聪明,又伶俐,只可惜,自小父母双亡,不得不寄养在别人家,那张驴儿父子……”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父母双亡?老奶奶,你是不是记错了?窦娥的爹,窦含章。不是去考科举了吗?没有死啊。”
老太太诧异的看了一眼:“没有死?死啦,昨天刚刚死的,哎呦,别提多惨了,一个风雪夜,死的时候连口热粥都没有……”
我和薛倩小声的嘀咕:“这不对啊。老太太是不是记错了?”
我们正在争论,旁边一个老头回过头来,他满脸皱纹,像是干缩了的苹果。老头咧了咧嘴,说道:“两位小伙子,这是鬼戏,可不是人间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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