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暴雨倾盆,他其实没有用力,只要她想挣脱就可以挣脱。
但她没有。
句芒的手慢慢抬起来,抱住了他的腰,离得太近,连呼吸心跳都清晰。
一句话都不说,似乎这样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片刻,句芒松开他,结果刚松开,旁边房间就响起了一些靡靡之音。
田云绛一把将她拉回来,让她一头扎进自己怀里,企图掩耳盗铃,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
外面的暴雨变成中雨,听着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和呼吸急促的情话,我爱你三个字都不知响起了几次。
句芒躲在他怀里,被他捂住耳朵的同时,她也闭上了眼睛。
隔壁的情话连绵不绝,暧昧的呢喃细语漫入耳际。
她听见隔壁的女孩亲昵地叫男人哥哥,但他们的哥哥和句芒的哥哥却是不一样的。
她闭着眼,眼泪却顺着面颊流下来,滴进他胸膛里。
妄想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就不用面对。
心里千言万语,但一句话都不能说。
想要逃脱法律秩序来喜欢你,不管是什么既定秩序,我都喜欢你,可我做不到。
田云绛的心跳贴近她的耳朵。
什么遗传性性吸引,他就是喜欢她,和她是谁无关。
他一点都不想给自己找原因合理化这种感情了,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这么倒霉,明明相遇那么美好,却遇上这种恶俗的结局,上天非要给他们制造令人无语的桥段。
雨水像是要将一整个天地都灌满,雨珠打在窗上的声音像子弹射过来,要了结他们。
过了一会儿,声音停了,句芒佯作无事地松开他。
她忽然道:“你…下段恋爱打算什么时候谈?”
田云绛淡淡道:“你觉得我最近还能谈恋爱吗,和你的事情,起码要给我五年十年我才能走出来。”
句芒故作轻松地笑:“阴影这么大吗?”
外面忽然一声雷响扔下大地,他看着她,眼底却没有笑意:“是因为我爱你。”
句芒眼底的笑渐渐散去,她拼命想找突破口:“那你上一段…”
田云绛毫不逃避,温声道:“我不算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没有拥抱没有牵手没有接吻,什么都没有。”
句芒有点不解,那和普通朋友有什么关系:“那是为什么?”
田云绛的语气宽和:“只是因为一场误会,因为我欠她良多,所以干脆借这个误会,拿到关于她家里的资料,替她了结了来自于我的所有厄运。我不喜欢她,但我不想欠别人的,而且她确实是个很值得交的朋友,我不想看见她从意气风发走向凋零。”
他太认真,坦坦荡荡,解释得完全没有隐瞒,反而让她害怕,句芒难以面对,干脆道:“我困了,我要去洗个澡睡觉。”
田云绛看着她逃避,却一个字没提。
半夜,句芒做了噩梦害怕,瑟瑟发抖去沙发上把他叫醒:“田云绛。”
她声音太小,没把他喊起来,她忽然道:“田狗,田狗!”
田云绛靠在沙发上,慢慢悠悠睁眼,颇好笑道:“别踢了,舔狗醒了。”
句芒看他醒了,松了一口气,跑到他身边挤着他坐:“我做噩梦了。”
田云绛给她让了点位置:“什么梦?”
句芒含糊其辞:“就是小时候那些事,无非就是被谁欺负这样的事情,然后梦境里那些人都变成了鬼怪,让我像小时候一样被欺负无法反抗。”
田云绛看着她,忽然抱住她。
她没有过亲密关系,所以无法说出我很害怕需要你抱抱我这种话,甚至任何亲密的话她都不敢说。她说的“做了噩梦”,就是你能不能抱抱我。
这已经是她能说出来最亲密的话了。
句芒果然没有躲开,而是道:“你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事物或者人?”
田云绛没有避讳:“最讨厌规则。”
句芒不解:“规则?为什么是规则?”
田云绛直接道:“我生在规则里,所以最厌恶规则。”
她认真地听着。
田云绛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全家都在搞政法,我从小时候开始,家里就是数不清的规矩,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连写字都有固定的格式,不敢超出框格一笔。”
句芒总算明白为什么在他身上有时会感觉到不服从规则的叛逆。
要是一辈子都在规则里打转,当然会被逼得想逃离。
句芒询问:“你有没有想越过规则的时候。”
田云绛语气平静:“有啊。”
句芒好奇心起了:“什么时候?”
田云绛的声音发哑:“但这个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对方不同意也没用。”
句芒忽然明白是什么,猛地从他怀里窜出来。
尴尬一瞬后,她左顾右盼找着话题:“你看外面雨停了哈。”
田云绛却道:“那你呢,你下段恋爱打算什么时候谈?”
句芒迟疑了一下:“如果你那天晚上没有坦白,可能就正常发展,遇到合适的就会谈。”
田云绛看着她。
句芒难得坦诚道:“因为你不挑明,我就真的会懵懵懂懂下去,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想法,但你挑明了,我自己也看清了,这个东西不再是可以拨去的一层雾,而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东西,我就很难再当它不存在。”
她低下头:“有很多事情,想清楚就太痛苦了,所以我总是不想懂,没想到还是要懂。”
比如为什么别人有父母她没有,为什么她会自生自灭而别人都有后路。
田云绛轻声道:“是我的错,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地高兴下去。”
句芒觉得气氛太沉重,想调节一下气氛,开玩笑道:“你别说,你坦白的那天晚上,还有帅哥约我去喝咖啡,我没去,我去了说不定这件事真就盖过去了。”
田云绛淡淡道:“明知我会不高兴,你还扎我的心。”
句芒没有功德地笑起来。
田云绛无奈地笑了一声:“高兴了吧,去睡觉吧。”
句芒建议道:“要不下半夜你睡床吧,你明天还要开车,挺累的。”
田云绛拉了拉沙发上的被子:“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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