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观前的平台上,一众穷苦百姓排着队终于领到了自己的救济,一碗相对浓稠的掺杂了菜叶的稀饭,飘浮的米香使得他们面黄肌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静心观每天施粥两次,所以这一碗难得的稀饭是不能囫囵下咽的,需慢慢品尝,吃一半再留一半,否则空空如也的肚皮熬不到黄昏时的第二顿供应。当那道凌厉的气息扫过他们身上时,他们无知无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道气息穿过人群后并没有深入静心观内,而是在附近山林中徘徊,最后锁定在了刚刚走到山顶平台的风池身上,就像生了根,不再挪开。
如同被一头精怪给盯上了,这是风池的第一感受,但也仅此而已,他横渡云梦泽时见到的精怪实在太多,把胆子给养肥了。如此一来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大敌当前心中不犯憷,坏处是胆子太大有时会错估自己的实力。不过,横渡云梦泽时就算天塌下来还有高州顶着,他现在可是孤家寡人,加之周彤和曹胖又将这个赵冲捧到天上去了,他心中没底,被神识罩住后亦不免心中发毛,左右横跳几次,想摆脱对方的神识锁定,可这股无形的意念始终落在他身上,无处遁形。
“沙门县衙捕快赵冲,奉命缉拿芦花镇杀人逃犯,无关人等速速回避,刀剑无眼,误伤自咎!”一个低沉的言语发自鲫鱼山下,嗓音听起来不甚响亮,却清晰的传入山头诸人的耳朵,声音传导之处,煞气腾腾!
鲫鱼山上就像被一股狂乱的暴风雨洗涤而过,刹那间掀起了人潮,那些在此讨食的乡亲惟恐走得慢了,或一瘸一拐、或相互搀扶,向着下山的道路蜂拥而去,尚未喝完的稀粥打翻了一地。山林中的飞鸟亦似乎被这股煞气惊动了,尖鸣着,扑闪着翅膀四处飞散。
很快,地坪中人去一空,满地狼藉。静心观的大门紧闭,两名年老坤道也不见了踪影。只那口老天锅还没来得及搬走,锅底中浮着一层未舀尽的稀粥,烟雾与蒸汽缭绕,如点燃了烽火。
风池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地坪中,皱了皱眉,寻思自己离开芦花镇时很隐秘,而这个叫赵冲的来得这般快,怕不是偶然。他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快步走到放置舟楫之处,将之扛到了地坪当中,将双桨拆下后搁在顺手的位置,再将身上多余的东西尽数放在船内,最后他单手操起老天锅,将剩余米粥一喝而尽。既然一场争斗无法避免,他自然要先把肚子填饱了,这样打起来才更有力气。
“汪汪!”红毛犬见风池吃东西没它的份,从船内的布袋中探出头表露不满。
“莫急!”风池拍了拍另一个布袋,“这里头有酒有肉,等我打发了来人,我们一起吃个饱。”
话虽如此说,红毛犬的叫嚣给风池提了醒,不能掉以轻心,他想了想,将梦真的遗物及小犬集中塞到了一个包裹中,背在身后,又将巴掌宽的柴刀法器塞在胸前的布袋中,以便于紧急时可随手取出,骨质双桨搁在大腿上,做好了一应完全的准备。万一不敌,他大不了扯开腿就跑,要紧的东西也能随身带走。
然后,他屁股往船头位置一放,就那么四平八稳的坐在原地翘首而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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