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等于是在给风池以极高的褒奖了,乃至他不掩自丑,也不吝赞许之词。以段虎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情,或许说的真是肺腑之言。实际上,他确实动了将风池收入门下的心思,只是一则不合规矩,二则刑律堂执事传唤风池所为之事不明,他多有不便罢了。可眼下有千余弟子在场,其中还包括二百余内门弟子,其他人又是如何想的,会不会对风池生忌,从而平白树立敌人呢,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昔年老祖讲道,我曾有幸听闻……”段虎仿佛是以回忆中的语调,沉声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今借老祖之言回答于你。”
风池挠了挠头皮,又问:“前辈,我该怎么理解这句话,是道,可道,非常道;还是道可道,非常道;又或者是道可,道非,常道?还是……”
“我,不知。”段虎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风池闻言,愣住了。
一众弟子亦皆哗然。
“那……前辈当初就没问一问老祖,他老人家应该知道啊。”风池此言一出,可谓胆大包天。
段虎看着风池这刨根问底的架势,只觉一阵头疼,沉吟道:“老祖……或可知之,只是当年……”
话音落处,忽妙音四起,群霞震动,整个传功阁仿佛被一股悍然、醇厚、雄浑,莫可与之匹敌的祥和之气包围,随后,一个苍老且沉静的声音从天柱峰上穿云裂空而来。
“非也……老夫亦不知……”
这个声音尚未落音,段虎火烧屁股般从蒲团上坐起,随后双膝着地,纳头大拜,曰:“拜见老祖!”
与此同时,大堂之外亦传来刑律堂执事的参拜之声。
这一千多名弟子哪还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就欲起身有样学样参拜,岂料老祖又颇不耐烦的说道:“无需多礼,老夫正好大梦初醒,起来喝了杯水而已,恰闻诸子坐而论道,还探究到了老夫头上,就给诸子一个答案罢了。”
“老祖勿怪,是弟子一时之误,打扰了老祖清修。”段虎诚惶诚恐。
“何怪之有?道之一途,不辩不明,诸子虽年轻识浅,若能于心中提前埋下天道的种子,善莫大焉……然,道之奥义,可虚可实变化万端,可言者不为道,可授者亦不为道,非言语所及也,在于悟,在于行,在于日夜勤勉,体察天意,顺天而行,或可窥之一隅。”唤灵宗老祖说道,“教授弟子,宜循序渐进,先增其神通,后授其道义,以免白费唇舌,徒劳无功。”
“弟子知错。”段虎的头更低了。
“老夫并不是在怪罪于你,我宗这些年来教授弟子,重神通而废道义,舍本逐末,已成顽疾……你做得很好,比老夫那几个不成才的弟子要强多了……好了,不要将老夫醒来之事泄露出去,省得他们又来打扰老夫,烦死了,老夫困了,你等自便吧。”
“遵法旨。”段虎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感觉萦绕阁内的气息已经散去,这才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