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却许久不曾传出响声。
唐兮不敢抬头看,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右手所执长剑几度收紧,她忐忑不安,不知宁阎锡召见她是何意,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服自己,宁阎锡不会杀她,这么多年来,他都让她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如今也不会杀她。
既然不会死,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终于,在煎熬了漫长的时间之后,宁阎锡突然开口,
“哦……我终于想起你母亲长什么模样了,”他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声音悠远,“她长得很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媚而不自知,最是勾人。”
唐兮心底一股恶寒,想吐。
高位之上,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并未察觉,继续回忆那个早已被他亲自判了绞刑的女子,“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唐兮不知道像宁阎锡这样阴毒狠厉绝情绝爱之人,会有什么值得挂念至今的故人。
更不知道,宁阎锡为何会向她谈起这样的事。
一个卑贱炉鼎偷摸生下来的孩子,素来被他唾弃嫌恶,唐兮不信,宁阎锡会一时幡然醒悟,高看她一眼。
“宁彤啊,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宁阎锡忽然强调。
唐兮心中一沉,宁阎锡此言,可是在嫌弃她同他血脉相同,侮辱了他的身份,要杀了她?
她声音一紧:“十四号知道。”
“十四号?”宁阎锡却忽然笑了,心情似乎不错,重复着这几个字,“你是在提醒我,没给你一个像任桑那样光鲜的身份?”
“宁彤不敢。”唐兮立马改了称谓,头伏得更低。
宁阎锡俯视着眼下这个几乎将头杵到胸口的女儿,眼底的嫌恶不加掩饰,青白的面庞扯出一个极丑陋的笑,“有何不敢,你想要,为父自然可以给你。”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亲和一些,但那笑,却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暴露出他残忍的打算。
唐兮并没有看到,只是垂着眸,没有吭声。
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只觉得如今的宁阎锡很是怪异,所言所行都不符合她对他的印象。
“少阁主之位如何?”宁阎锡突然出声。
唐兮身形一顿,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他,眸里是疑惑与不可置信。
宁阎锡有多厌恶她这个女儿,她最清楚不过,少阁主,日后是要继承他阁主的地位的,宁阎锡如何会给她?!
“立你为少阁主一事,已经传下去,要不了多久,整个江湖都会知道,你是我宁阎锡女儿一事,也会公之于众,我的乖女儿,你可要小心啊。”他嗓音沙哑,盯着唐兮,浑浊的眼眸里含着诡异的笑芒。
他在用她做肉盾。
用她,抵挡住所有射向任桑的暗箭。
唐兮刹那间便明白,脸白了一瞬。
宁阎锡为人嚣张狠厉,仗着一身邪功,杀人无数,加之又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人组织永夜阁的阁主,不论是朝堂,亦或是江湖,他都有无数恨不得剥他皮抽他筋的敌人。
他重用谁,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更逞论她还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