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唐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反正就是止不住,仿佛决堤了一般,胡乱擦了一把,她嘴硬道:“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声音却已经哽得不成样子。
任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不断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将原本白皙的脸颊擦的通红。
薄唇微动,到嘴边的宽慰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生硬的转移话题,“宁阎锡死了?”
“嗯,”唐兮毫不顾及形象的吸了一口鼻涕,“脑袋被我砍了,挂在了上边。”
永夜阁恢宏壮丽的巨大宫殿的顶端,一柄幽蓝的长剑斜插在最高点。
剑身反射着朝霞的血色,被剑体本身的颜色封印在内,泛着诡异的暗紫。
乌黑的剑柄上,赫然系着一颗头颅,杂乱的发随风飘荡,在寂寥的旷野之中,瘆人可怖而又凄惨。
往后数十年,每当有人经过此处,看到那颗风干的人头,都会忍不住感慨,当年叱咤整个江湖的宁阎锡,最后竟死在了自己女儿之手。
又是多大的恨,才能狠心将亲生父亲的头颅挂在屋顶数十年,不允许任何人摘下。
“永夜阁没了,你的仇要怎么报?”唐兮止住了哭,眼眶又红又肿,看着任桑。
任桑有几分错愕,不知她如何得知此事,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直言道:“不是还有简迟瑾么?”
“啊?”唐兮眨了眨眼,大哭一场后,脑子有些懵,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他的意思。
简迟瑾和他有共同的目标,杀入上京城,灭了俞珉,覆了凤家的天下,竟出奇的一致。
唐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有些疲惫,“那你继续睡,我先走了。”
“宁彤。”任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唤道。
“嗯?”唐兮回眸,疑惑看他。
张了张嘴,他忽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片刻,才低低道:“注意安全,小心俞家。”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唐兮受宠若惊,脱口而出,“你还没睡醒?!”随即她便后悔了,讪讪道:“谢……谢谢提醒。”
和任桑说谢谢,是头一次,唐兮浑身别扭。
留下句“我先走了”,便快步离去。
望着她慌张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在黑漆的走廊,连袍角都看不到,他依旧没有别开目光。
像上次望着她和简迟瑾同乘一匹马离开时那般,一直静静地,一眨不眨地望着,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有老者进来,躬身在他身侧,低声问:“门主,都准备好了,我们先离开此处吧。”
“嗯。”
唐兮骑着马,奔腾在起伏的山峦间,朝阳已经爬满整个天际,巨大的金乌展露出半个身子。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
明明已经距离千米之远,唐兮依旧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热浪,迫使她回头望去。
漫天的火光,从雁门所在的宫殿冲出。
方才,她才从那里走出来。
任桑还在那里!
调转马头,她意图冲回去,脑海里却骤然响起那句平静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