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买麻渣,帮着劳力们联系去县城搞副业……
一桩桩一件件的,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满囤哥,我晓得,”王满银赶忙点头,没有丝毫不满。
说白了,这年头“亦工亦农”交钱买工分根本没有具体标准,全凭村支书一张嘴。
比如早两年有煤矿从石圪节公社各村抽调壮劳力挖煤,也算亦工亦农的工人,每月工资四十多块。有的村子规定交三十块,有的村子收二十块……
现在王满囤收十块钱,已经算很给自己面子了。
从大队部出来,王满银便领着大黄去山里。
等傍晚少安和兰花下班回来时,他已经将野兔处理好了。而后从代销点拿了两包饼干,外加两瓶酒过去。
有段时间没来老岳父家,晚上自然要好好喝两杯。
顺带的,王满银又往兜里有装了些钱,稍后送给老岳父做门窗用。
看到姐夫和姐姐到来,少平和兰香自然很是高兴。
少平还好点,兰香两个大眼睛紧盯着姐姐手中的布袋。
小孩子都为口吃的。
说到底,兰香今年不过刚七岁,正是嘴馋的时候。
“这是你姐夫拿的饼干,一人一包,你们分了吧……”看到小妹馋呼呼的样子,兰花直接从布袋里掏出零食。
孙玉厚动了动嘴,没有说啥。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大女婿每次登门都没空手过。
少平接过后,主动拿起一包让母亲存起来。
而后他撕开包装,先往奶奶手里递了两片。
看到这情况,王满银心中暗暗点头。话说老丈人的家风不错,几个孩子都挺孝顺的。当然……孙玉亭是个例外。
聊几句闲话后,兰花便向爸妈说了自己马上拿工资的事儿。
“好,好。你以后可要好好做,”孙玉厚嘴笨,只是叮嘱一句。
接着,王满银又从兜里掏出钱。
“行,这钱算借你们的……家里欠着不少帐债,卖了猪也要先给人家的,估计要等两年才能还上你们。”孙玉厚接过钱后,难为情的开口。
那一河滩账债总搁在心头,让他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好在,苦日子快到头了。
少安去供销社上班,多少能挣几个活钱,再加上今年自家的猪长得不错,应该也可以卖个好价钱。
按照孙玉厚的打算,今年可以先还上一部分账债的。
如果不是兰花三番两次劝说,他其实没准备给新窑安装门窗。
受苦人不讲究那么多,随便去山里砍些酸枣树枝,拾掇拾掇就能当门窗。如果觉得冷的话,还可以在里边码一堆柴草,再生上火炕。
“爸,钱的事儿你别慌,我和兰花有钱,你们啥时候手里宽绰了再说。”
知道老岳父的脾气,王满银也没说不用还之类的话。
等野兔肉炖好,一家人坐在温暖的土炕上吃起来。
往常孙玉厚不咋喝酒的,今晚表现有点反常。接连几杯酒下肚,他脸色变得通红,话也开始多起来。
“满银,说起来,咱家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女子。兰花生下来就受苦,从四五岁懂事起,她提着篮子拔猪草捡柴禾,有一回差点让狼给叼走了。等再大点,又生了少安、少平。我和你妈要出山上工,你们奶奶眼睛不好,两个都是兰花一手帮着照看……”
“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日子越过越烂包。家里四个孩子,就没让兰花上学,在家没吃过一顿好饭,心里有愧呀……”
听到丈夫这话,刘二妮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兰花赶忙出声劝道:“爸,都过去的事儿,还提它干啥。再说我现在不是挺好吗,嫁给满银天天享福。我是没上过学,现在读书看报纸也没问题。”
对于兰花读书识字的事儿,孙家人早都知道了。
“是呀,现在看你过的日子,我和你妈总算放心了。做梦都没想到,还是你眼光真好,给自己挑了个好男人。”
孙玉厚大概今晚真喝多了,倒是彻底打开话茬。
“说起来,咱们家这一年承了满银不少情。都夸我有个好女婿,到人前也敬我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