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广凌哭起来就像是十几岁的大男孩,咧着嘴先是呜咽,随后泣不成声,也不管礼节教养,直接拿袖口去抹眼泪。
“我……我是不想辜负大人对我的教导和信任!”
说完他竟噗通又跪下来,这次不是为了行礼,而是结结实实抱住卓思衡的腰,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喊:“大人!我答应你!我一定不辜负你!我要做全安化郡……不!全瑾州最好的官!我要让咱们这里的百姓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不止是吃饱穿暖!是人人都快快乐乐的那种日子!我……我一定要做到!我会学的!我好好学!我答应你!大人……我答应你!”
卓思衡又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算了,他的弟弟妹妹、有血缘的没血缘的,早就一辆马车拉不下了,再多一个也无妨,所谓债多不压身。于是他轻拍还死死搂住自己腰跪地狂哭不止的潘广凌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亲弟弟都没这么哭过,你比他还大个七八岁呢,怎么哭得像个小孩子,我知道啦,你一定可以的,来,不哭了,擦擦脸,一会儿哭肿眼睛怎么回郡衙里见同僚?”
谁知温言的安慰倒让潘广凌哭得更起劲儿,一会儿大人一会儿大哥的叫,死活不肯撒手。这样的性情中人卓思衡在帝京几乎从未见过,好笑心疼之余,倒切实生出从今往后要好好教导他的责任感来。
此时山驿院内,驿卒拿着茶吓得脸色发白,哭嚎之声还不断从屋内传出,他颤颤巍巍问陆恢道:“陆驿丞……这卓通判看着斯斯文文的,下属犯了错怎么这么凶悍?潘司事那样强硬的汉子居然给他骂成这样……我……我不敢进去了……”
陆恢望着是不是传出哭声的门,接过茶盘道:“没事,未必就是挨骂,你先下去,我一会儿去送,先别打扰他们说正事了。”
……
当天回宅舍,卓思衡总算安排好其余事宜,又叮嘱交待好些长史的工作事项,并且告知潘广凌拿两天时间出来,跟自己好好学学公文写作和文书要领,要再按照之前的那个写法,就罚他去陪何大人作诗凑对,吓得潘广凌立即点头答应,说自己定然好好修习文官职业技巧。
可他的官服遭了殃,拿给仆人洗时,仆人还以为卓大人今天又去下乡走访,他们定然想不到胸口那一块块鼻涕眼泪是安化郡新任长史哭上去的。
坐在书房,卓思衡对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时间表:和宋蕴和的见面安排在岩窑,刚好可以同路看看岩窑新烧制的情况,他心中还有个想法,光是品质上去也不够,还得数量能赶得上需求,岩窑场地太小,炉膛只有三个,一个烧素胚两个烧釉,实在不够,还得想办法方方面面给俱全上才行。这就必须得实地看看了。
还有就是一些田地的统筹与剑麻新栽的园子,这些何大人通通不管要他来做,他也得自己下去看看才行。
对了,还有陆恢的事,这个倒是不急,等他和母亲商量好的了再议,而且结果大概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但王伯棠在崔逯押解后一直没个响动,这点倒是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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