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出来的妈妈将碎掉的纸片捡起,一块一块粘在一起。她的妈妈一直没有再婚。但她知道,有一个叔叔在一直追求她。
一个月后,军校大门前,她的祖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祖母,他们穿着最隆重的礼服,带着微笑送她进去。当她踏进军校大门口时,轻轻回转给微笑的祖父母,和含泪的妈妈挥手告别。
这是,这也许是祖父母一生中,最高调的一次亮相,那军功章映照下的微笑,刺痛她的双眼,耳边还回响着祖父的叮咛:爷爷的小棉袄,你以后无论何时离开我们,都不要行军礼,只给我们挥手,挥手再见就行。她知道祖父是怕祖母受刺激。因为舅公和父亲最后一次离家,都是行的军礼离开。
不出意外,她军校最后一年也走上了父亲一样的道路。当第一次执行任务平安归来后,她见到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什么时候能喝到你和许叔叔的喜酒。
生与死的边缘她觉得她真正长大了,也相信父亲在天之灵最希望母亲能够平安幸福。一年后她有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当然,之前还多了一个异父异母的姐姐。
三年后,她先后送走了同队的两位战友,肩膀上的星星杠杠也快速的增加。经常有空就与她视频的姐姐开玩笑说:你是飞升啊,坐着宇宙飞船升职的呀!
这天,在茂密的热带原始森林中,时不时传来噗噗噗的声音,中间或夹杂着人类的语言。
突然,一道女声响起:“黑熊!三点钟方向,退,卧倒。”接着,“嘭”的一声,地动山摇,惊飞几只鸟儿又归于平静。
许久……
只见,从杂乱的断木土堆中冒出一个满脸油彩的人。他耳边的耳机中传来:“黑熊黑熊,蜂鸟呼叫,蜂鸟呼叫,听到回答。……”两分钟后,踉踉跄跄站起来的人才说了一句:“灰狼,我带你回家。”
同一时间,医院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浑浊许久的双目突然现出一道亮色,对着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方向道:“小棉袄儿,你来接奶奶啦。”然后微笑闭目。当老头儿将手放到她的颈下,已然没有动静。床边机器发出一声“嘀——”。
刚才如同沙粒摩擦般的声音虽低,老头儿还是奇迹般听清了。他不顾医生护士跑来检查的动作。直接对赶来的中年女子说:“给孩子打电话,立刻,马上。”
小山楂昏昏沉沉的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幕。看到黑熊和蜂鸟,他们如同二十多年前爸爸的战友一样,将自己的军装和军功章递给祖父。看到一个星期后,祖父闭上双目,床边放着几套军装。看到母亲和继父,姐姐,弟弟在墓地擦拭祖孙三代的照片。看到战友们重整出发执行任务。看到许许多多光影掠过眼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直到今次她醒来,记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