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苏瓶点灯熬油伏案书写,忙到后半夜才休息。
期间他除了编写规则之外,还写了一份讲演稿。
因为苏瓶发现,虽然唐梅发狂似的想当大仓督办,可毫无工作经验的她在对面对未来的工作时,有些胆怯、茫然、甚至不知所措。
而且她还急于表现自己,想在父亲回来之前,让大仓展现出新的面貌。
如果她不是这么着急,或许苏瓶就不给她写这份讲演稿,因为苏瓶觉得,这样做有些冒险。
然而这份讲演稿的成败,也关乎到苏家老爷的爵位问题,因此苏瓶格外用心,在讲演稿里标注了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比如这里要提高嗓门,那里要深沉,这里要慷慨激昂,那里要满怀深情。
值得一提的是,这讲演稿是根据陈梅的特点来写的,所以陈梅能驾驭这份演讲稿。如果换了旁人,就未必能驾驭得了。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六小姐的身份,和牛一样大的眼睛,和脾气暴躁的坏名声。
这份充满煽动意味的讲演稿,将给她带来巨大助力。在写这份讲演稿的时候,苏瓶甚至想起了黑白画面中的某些大人物,他们慷慨激昂,举着激动的双手,抖动着亢奋的头颅,喷着口水,发表着振奋人心的讲话,迎来台下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欢呼声,甚至是呐喊声。
苏瓶刚睡下不长时间,就听到哀乐声,以为是樊公妃死了,他就单肩背上包裹,准备离开这里。唐梅当然不能让他走。且不说死的是郡主,就算死的是樊公妃,也不能让他走。
可这样的话说出口,让六小姐觉得好没面子。也就是在几天前,自己把可怜巴巴远道而来的赘婿挡在门外,大放厥词,丢出一大堆狠话。
这才几天工夫,就反悔了,食言了,这让爱面子的六小姐怎能挂得住脸。所以当苏瓶问“先前约定不作数了?”她咬紧牙关也要回答“作数”。
眼瞅着苏瓶毫无礼数的扭头回屋,唐梅站在那里怄气一会儿,才跺着脚向大门口走去。这时朱桃把那份演讲稿交到她手里。她当时怄气没看,揣进宽大的袖子里,去吊唁安乐郡主。
她人缘不好,一群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人跟她说话。她就取出稿件看了看,不禁为之动容。
她离开闹哄哄、悲恻恻、凄惨惨的人群,去到后院僻静之处,按照稿件上的标注,酝酿着情绪。忽而举起手来在身前摇摆,突然手停在空中,虚妄地指向远方;忽而低头看看稿子,再抬起头来,神色庄重嘴唇翕动。好像在她面前有一大群听众,正在看她忽而深情忽而亢奋的表演。
这一幕被丫鬟们见到,还以为六小姐癔症了,别不是中了邪?可很快丫鬟们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六小姐记忆力非常好,看过几遍,便大体记住了。于是回到前院,继续同一群女子坐在一起。
吊唁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闯到郡主尸体旁放声大哭。一群婆娘走过去,陪着她哭几声。一群人拉着那个快哭死的人起身,像虾米一样弓着身,互相安慰一番。哭声戛然而止,静坐的人群变得更加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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