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挨到了放学,众人离开教室。
江泛月背着书包,下楼去推自行车。
二妞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边,出声向她道谢。
江泛月发出邀请:“我们都要回村子,一起走吧。”
两人沉默骑了一段路。
二妞好几次都张开嘴巴,似乎是想跟江泛月说些什么,到最后一刻又泄了勇气。
江泛月笑了笑,主动出声,没有让她再纠结下去:“你想跟我说什么?”
二妞一惊,自行车的行驶路线立马东倒西歪,她手忙脚乱稳住车头:“就是,我觉得你变化特别大……”
在江泛月的注视下,二妞慢慢组织着语言:“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出改变的。”
她咽了咽口水,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没关系的。”
江泛月看着二妞,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甚至以前的自己,比二妞还要怯懦一些。
“二妞,我以前一直有些羡慕你。”
“羡慕我?”二妞难以置信。
江泛月点头,呼啸的风从身后吹来,吹得她棉衣上的绒毛往前晃动:“对啊,你有一个很好的哥哥。不过后来我不羡慕你了,因为我前段时间才知道,我也有一个很好的表哥。只是他离我太远了,远到没办法站在我面前,帮我赶跑那些坏孩子。”
二妞感同身受:“其实我哥哥也是。他要去干活挣钱,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我。”
“是这样的。”
江泛月抬起手,戴上帽子,护住自己被风吹红的耳朵。
她的声音从帽子底下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从意识到这件事情开始,我就一直想要做出改变和突破。但我总有些不得要领,直到那天,我揍了姚良材。”
“我知道这件事情。”二妞声音里添了些快意,她不好意思道,“我当时偷偷去瞧了姚良材,他被你揍成猪头了。”
江泛月也跟着她微笑:“那你当时有没有来瞧瞧我?我可是一点伤都没有受。”
二妞嗯了一声。
江泛月说:“我发现,姚良材就是个纸老虎,当我拥有了反抗他的勇气时,他就不敢再来招惹我了。”
“反抗的勇气吗?”
“是的。你的家人会永远保护你,但他们肯定有保护不周到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就要自己站出来保护自己。”
二妞在心里默默回想着江泛月说的话。
江泛月说:“一开始要做到这些,肯定很难。不过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我会帮你的。”
“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二妞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江泛月十分慷慨:“当然。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一起做课后作业。你要是有空,随时都可以来我家找我玩。”
村子近在眼前,两人的家不在一个方向,江泛月与二妞挥手再见,踩着自行车调了个头。
到了家门口,江泛月推着自行车走进牛棚,余光扫见角落摆着一盆花,“咦”了一声:“家里买花了吗?”
江泛月蹲在花盆面前,摸了摸覆盖在上面的干草。
“回来了?”姚容从厨房里走出来,瞧见她的动作,解释道,“我最近想学种花,去镇上买报《常晋周报》时,就顺便买了一个花盆和一包格桑花种子,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在冬天把它培育发芽。”
“格桑花?”
“它还有个特别好听的别名,叫幸福花。传闻是一种可以给人带来幸福的花朵。”
江泛月心弦一动。
虽然没见过这种花的模样,但莫名地,她从心底生出了几分偏爱。
“这花的名字取得真好。”
姚容赞同,又问她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你看起来很高兴。”
江泛月从花盆面前站起身:“妈妈,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你听了之后不要难过,因为它们都已经过去了。”
姚容露出疑惑的神情。
江泛月拉着姚容走进屋里。
她以前几乎没跟妈妈说过她在学校里的事情。
生活已经很辛苦了,她不想妈妈再为她的事情难过。
但现在,她可以一五一十地,把那些伤痕都展示给妈妈。
因为她已经不会再被那些伤痕困扰。
听完江泛月的话,姚容沉默许久,伸手轻轻抱住江泛月,在她耳边低声道:“月月,你知道你最厉害的地方在哪里吗?”
“你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你在戾气与痛苦中仍然保持童心,对这个世界依旧抱以幻想和热爱。即使经历了很多糟糕的事情,却希望写出美好的东西。”
“你就是花盆里的格桑花种子,终有一日会生根发芽,开出花朵,给所有看到你的人,都带去幸福。”
江泛月睫毛轻轻一颤,所以,这就是妈妈特意种下格桑花的原因吗?
只是,给所有人都带去幸福……
这个目标实在太宏大了,她真的能做到吗?
就在江泛月有些怀疑自己时,姚容往她手里塞了一支黑色签字笔。
江泛月下意识牢牢攥紧它。
她懂了。
想给所有人都带去幸福很困难,但她已经找到了其中的关键。
只要握住手里的笔,只要永远不停止创作,她就有可能完成这个目标。
深夜,江泛月伏在书桌前,开始创作。
煤油灯的亮光斜照而下,落于纸上,明暗交错。
笔尖滑过柔软的纸张,发出沙沙的落笔声,一页又一页的空白纸张,在一夜复一夜的努力中写满,《许愿镜》这个中篇终于创作完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