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到最后, 阿昔靠坐在床头,用双手环抱膝盖,懊恼地将头埋在膝盖上。
就像她很喜欢复习医书一样, 她也很喜欢复盘每一天的经历。
但与她在学医上的一点就通相比, 她应对这些事情的能力堪称糟糕。
一开始的时候,谢大夫也会觉得总使唤二弟子不好,谢师姐也会关心师妹,符师弟也会争着抢着干活卖乖。
慢慢地, 谢大夫习惯了指使阿昔做这做那, 谢师姐的态度也愈发轻慢刻薄, 符师弟也摸透了医馆里的门道有样学样。
阿昔很清楚, 这一切的变化,与自己的步步妥协是脱不开干系的。
只是,她知道问题在哪,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她没有父母,没有记忆, 在最惶恐不安的时候被送来了药房。
闻着熟悉的草药香味, 她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所以她非常喜欢学医, 也非常喜欢伺弄草药。
她想在药房里长长久久待下去,所以她认真做好谢大夫交代的事情,努力交好谢师姐。
后来符师弟来了,看着符师弟局促不安地站在她面前,阿昔仿佛看到了刚来医馆的自己。于是她总想着帮符师弟搭一把手。
久而久之, 她和谢大夫、谢师姐、符师弟的相处模式就这么固定了下来。
阿昔轻轻叹了口气,平躺在床上,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草药香,闭眼酝酿睡意。
第二天早上, 阿昔依旧是第一个到医馆。
等她处理好昨天带回来的那筐草药,谢大夫才到。
阿昔擦了擦指腹的灰尘,走到谢大夫面前,跟他解释昨日晚归的原因。
谢大夫一愣,有些后悔昨天冲动之下说的那番话,可他这个做师父的,总不能向徒弟道歉吧。
谢大夫拉不下这个脸,甚至有些埋怨地想,这孩子昨晚怎么不解释,非要拖到今天上午才来解释。
当然,谢大夫也知道自己的埋怨不占理。
所以他面上淡淡应了声“嗯”:“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先回来,你看你昨晚回到医馆都天黑了,为师也很担心你。”
“你这些天一直在看医书,有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吗,趁着现在有空,为师帮你看看。”
将迁怒解释成担心,用帮阿昔解惑来弥补阿昔,谢大夫就将这件事情轻飘飘揭了过去。
再晚些时候,符师弟和谢师姐一前一后到了。
他们今天都没有摸鱼,在医馆里忙前忙后。
“谢大夫,虹月观有一名弟子在打斗时腿骨折了,麻烦您过去看看吧。”一个弟子匆匆跑进医馆,高声喊道。
身为旭阳派的大夫,谢大夫最擅长的就是跌打骨折、包扎处理伤口,听到这话,他朝着谢师姐招了招手,谢师姐背着药箱,跟着谢大夫出诊。
他们一走,符师弟的肩膀就垮了下来。
看了看还在认真做事的阿昔,符师弟道:“阿昔师姐,明明你的医术比谢师姐好,你说师父出去看诊,为什么都不带你啊。”
阿昔用杆秤来计算药量:“以往都是谢师姐跟师父出去的。”
符师弟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我不是说这个……”
即使谢大夫和谢师姐不在这里,符师弟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是觉得,多跟着师父出门,在旁边看师父怎么处理伤势,能学到更多东西。”
“可别的麻烦事,师父能想到你和我,轮到这种事情就从来没想到你和我。”
他父母爷奶尚在,又是家中独子,跑到旭阳派拜师,常年不能回一趟家,图的是什么!
图的不就是学些手艺吗!
阿昔分好一副药,三两下将它包扎好:“师父觉得时机到了,就会教我们的。”
符师弟撇撇嘴,觉得阿昔没成算,只会埋头干活,却不知道自己做得再多,也比不上亲女儿在谢大夫心目中的份量。
阿昔走去后院,坐在太阳底下挑选红毛草。
正挑得入神,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阿昔抬头,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笑意:“慕师兄,你怎么有空过来?”
来人正是旭阳派掌门之子慕文轩。
慕文轩今年二十岁出头,已经是年轻一辈里赫赫有名的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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