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这次来常州任职,身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府衙比在鄞县当知县时要大很多。行事也和在舒州当通判时也不一样,不用惴惴不安的揣度和知州的意见有没有分歧,是不是在贯彻知州的意图。王安石来到这里也不是来躲清闲来了,要论清闲哪比得上在馆阁,践行知与行的统一始终在鞭策着他。
最先引起王安石注意的是,有一条运河流经常州。这条运河是隋唐时期大规模建设的,北通镇江南接苏州,对江南漕运、农田灌溉都起到了很大作用。但年久失修,运河已经失去了漕运的功能,农民们各自从运河引水,灌溉自家农田。秋冬枯水期,运河上很多区段就连小舟都会搁浅。春夏丰水期水势大的无法控制,经常冲毁农田。新上任的知州王安石打算重新修缮这条运河。
王安石把州县官们都请来商议重修运河的方案。这些州县官没有人发言,没有赞同的,也没有反对的。这些人心里都在盘算,王安石是开封的知名人物,前途无量。只是不知何原因,个人三番五次的要求去地方任职,早晚还会回到京城,成为升朝官也是早晚的事。而绝大多数中下级官员都会在幕职州县官上调来调去,宦游一生。这样谁还愿意实际做事?做出问题来还需要承担责任。虽然王安石从未这样想过,但他无法让别人也不这么想。然而在这样的制度下,官员们普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真的是官员们的错吗?王安石让大家先做方案,把运河流经的区域的修缮方案草拟出来,然后集体做一个评估。
一个月后,各县都把运河流经区域修渠所需要的工具、材料、工时都报出来了。王安石和府衙的通判、推官、掌书记商量之后,决定把宜兴县内的区段先行修缮。这个地方的运河已被私自挖掘的支离不堪,丰水期雨量又比较大,常常对当地农田造成水涝灾害。疏浚好运河,规整好灌溉用的水渠,对运河和当地农业生产都会有明显的促进作用。
关于修缮运河泛泛而谈的时候,大家都可以不置可否,不发表任何意见。论证的时候,大家都可以直接按照知州的意见写论证材料,要什么时候拿出来就什么时候拿出来。可是真的要出实施方案,开始动手做事的时候问题就来了。宜兴知县司马旦就站出来了,这位司马公正是在京任职的司马光的哥哥。
因为有这层关系,司马旦也有底气,直接对常州知州王安石说:“宜兴县特殊,属于常州的困难县,实在无法调集人力。”
王安石说:“此次修缮并不是为了朝廷的公共事业,收益的是宜兴县的水利灌溉,减少丰水期自然灾害损失。这样的事情怎能往后退呢?”
这道理司马旦当然知道,但这些官员更知道自己要不了两年就要被调走,现在去征集民夫,去干三年后才能见实效的工作,他们不愿意去。功劳是下任知县的,劳民伤财的骂名自己扛。但即使有个京官儿弟弟也不能和上级硬杠,司马旦准备转变一下思路,进行软对抗。这点倒有点像他的弟弟。
司马旦说:“这项工程太大,如果按照上面这个方案进行,民不胜其劳。咱们能不能分步实施?”
王安石自然也是讲道理的,那就先听听司马旦讲出道理吧。司马旦把自己的步骤好好讲了讲。第一年,论证方案;第二年,培训人员;第三年,购置材料;第四年,全面建设。这样做既稳妥,又可以把自己的任期平平安安的拖过去了。这个分步实施方案险些把王安石的哮喘病激出来。王安石也知道,就因为朝里有人这人才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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