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改革倡导者的通病,遇到棘手问题火急火燎、寝食难安,急盼着改革并且有所成效。但这世上哪有一片树叶只有正面没有背面呢?改革更是如此,好做的事都不需要他倡导,早就有人自告奋勇做了去请功了,剩下的全是不好做的事。这些不好做的事,大多是正反两方面问题都比较突出,在相互矛盾中容易顾此失彼。极易陷入左右为难,怎样都不是的局面。解决问题本身就很难,要是稍有成绩,刚把最棘手的矛盾略微缓和,就开始有人说三道四、吹毛求疵了。开始质问你,这为什么没做好?那为什么做的更不好了?这时候离退堂鼓也就不远了。历史上的改革没有几个不是这样惨淡收场的。
这时的朝堂正悄然的发生了一些改变。宋夏战争最焦灼的时候,是韩琦推荐的因朋党之名被贬越州的范仲淹,当然最终的提拔还需要宰相吕夷简的支持,可谓有提有拔。韩琦时任陕西安抚使,已是朝廷的要员,而范仲淹是戴罪之臣。在他们几人从西北前线回来之前,几个谏官连同御史台一起把吕夷简赶回家去了。而现在的范仲淹是参知政事副宰相,韩琦任枢密副使勉强为宰执。面对战后双方地位的差异,韩琦的心中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当然我们更愿意相信韩琦是位君子。
一天下朝,富弼走在路上问范仲淹:“官家是不是真支持我们改革?”范仲淹惊得一愣。说实在的,范仲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君王的心思哪里猜得到?他们说是,那未必是,说不是也未必不是。也不知道他们的哪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也不知道哪句是对别人说的。这时的范仲淹已有“三光宰相”之称,哪三光他范仲淹还不清楚吗?简单说,就是曾“光荣”的被贬三次。哪一次被贬不是在君王的喜怒之间呢?面对如此复杂的政局,此时的范仲淹是多么的想念已故的前任宰相王曾啊!因为有王曾的点拨,范仲淹才学会更加全面的看问题。宋夏战争时范仲淹给老宰相吕夷简的那封信不是范仲淹故作姿态,确实是在王曾的点拨下范仲淹有所悔悟。可这时他再也听不到恩师的指导……
王曾是寇准的学生,出生贫寒,但科举中连中三元,在真宗朝就两拜参知政事,仁宗朝出任宰执。勇不惧丁谓的淫威,智胜大奸臣王钦若,就连刘太后都敬他三分。范仲淹想,如果此时有王曾给自己出出主意该多好啊。晏殊那个老头肯定只会笑笑,摇摇头啥也不说,问他还不如不问。
此时的欧阳修、蔡襄还都很年轻,只知道摇旗呐喊,官场的风浪、水深湍急他们都还知之甚少。政事堂、枢密院、谏院都有重要人物支持改革就一定能平稳推进下去吗?御史台什么意见?御史中丞王拱辰可是一位状元,虽然和欧阳修是连襟,但没见得有多融洽。包拯也刚刚进了御史台成为了御史,那可都是当朝道德、舆论的风向标。这些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有情感,有喜怒哀乐,还会对政局产生巨大的影响。
范仲淹、富弼、韩琦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