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杏树疯狂摇曳。
呜呜的风声,沙沙的雨声,伴着破窗格叽格叽摆动声,将浸入骨髓的冷,送入屋内。
灯罩里的烛火时不时晃动一下,原本阴晦的房间更加诡异,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容璟跪在床前,一边的总角散乱,一边歪下来。发丝和着干枯结壳的泪痕黏在脸颊上。双眸通红,再寻不到往日的星光璀璨。
这一个月她硬生生将七年收集的眼泪,流个干净。
短短时日,她便从人间跨入地狱。最爱之人均以极其惨痛的方式离开,处斩、抄家、发配、沦为歌妓、贬为奴仆……
从前多被宠爱,现在就要翻倍承受失去他们的痛楚。如果哭能解决问题,她情愿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山崩地裂。
什么也做不了!给母亲弄些干草会从斜坡上滚下来,从狗嘴里抢半块馒头,腿上会留下两枚牙印。她恍然明白什么是无能、无力。
“灵儿…”一阵轻微的咳嗽后,床上之人努力地动了动,乱草与乱发缠在一起,侧脸对着床边。
“娘亲…”容璟沙哑的声音梗在喉咙,强压眼底的泪水应道。
“答应…答应我…”又一阵咳嗽声混着院外的肆虐声,湮灭在疯狂的夜色里。
容璟瘪嘴,上天怎会如此绝情,一个亲人也不留给她?
母亲逐渐暗淡的眼神,已经在与她作最后的告别。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折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她不过七岁,那日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子表哥怎么就在她面前摔下假山……
随后,父亲与二哥下了大狱,再后来家被抄了,出征在外的大哥被强行召回,在城外三十里处饮鸠,三哥发配……
“灵儿答应娘亲,灵儿听话。”她坚决无比地回道。
“要…活着,活下去。”容夫人喘气,如一条挣扎在泥浆里的鱼,如鲜花被扔在烈焰下。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黯淡的眼却明亮起来。
“娘亲,求您别离开我。”她再也挡不住心头的恐惧,颤抖着脸贴在容夫人的手背上恳求。
不知哪来的力气,容夫人抽出手摸着容璟散下来的头发,唇边扬起一个弧度。
这个发束还是贺英编的,那个爱跳舞擅刺绣的孩子不知身在何处,是为奴还是为妓?她慢慢闭上眼睛,两行冰泪划过脸庞。
“好孩子,你是容家唯一的血脉。”这话一出,她自然而然想到发配昌州路上的容麟,那是死路一条。
心猛地抽搐,脸上顿时扭曲,但很快容夫人便耗尽力气,头软哒哒往枯草堆里一沉道:“活着,有机会将两个哥哥的亡魂接回来。”
容璟明白母亲说的是哪两个,但她不愿意相信。她摇摇头,最后又悲戚地点点头。
“莫记恨,莫追仇,记住父亲说的。”容夫人的话语突然顺畅了起来,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
“孩儿答应娘亲,活着,不怨恨,不追仇,先忠后孝。”看着气息缓和的容夫人,容璟想都没想重复了一遍。
这一刻的假象,让她以为母亲要好过来了,只要她听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于是吸了吸鼻子道:“将哥哥接回来,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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