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悦耳,如花灿烂。
见赵雍过来,众美女齐齐行礼,“妾身等见过君上,今日天气爽朗,姐妹们花园里坐坐,未曾想遇见君上。”
看赵雍脸色阴沉,周身笼罩一股寒气,大家脸上如花娇羞一扫而光,都低头不敢言语。
“姐妹们许久不见君上,今日能见一面,以解心中......心中思念。”李夫人亦看出赵雍心思沉重。
赵雍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看着满桌子的点心果品,琼浆玉液,心中怒火中烧。
果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尤唱后庭花。日日歌舞升平,锦衣玉食。殊不知天下还有多少饥饿贫困。
“后宫和睦,孤甚是满意。”赵雍回头看着身后花容失色的佳丽,心中一阵反感,心想:“赏花,品茶,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但还是缓和脸色,“近来诸事烦忧,难以顾及后宫。”
谢无欢站在一旁,看着华丽容颜后也有很多不易,只一个脸色,王后见着自己的夫君会战战兢兢,可想任何荣华背后都不是一派祥和。
即便在世人看来最受宠爱的李悯容也要看脸色说话,更何况其他的嫔妃?想想自己当年差点就成了她们其中一员,心中却有了感谢上苍,幸免于难的得意。
“妾身等不知为君上分忧,实在罪该万死。”
“与你们无关,今日孤.....你们继续。”说着便朝花园的后门走去。
后花园整理的干净整齐,生机勃发,而左拐通过一条悠深的小径,便是一排年久失修的庭院。
王宫的辉煌半点也没有分给这里,连春日里的阳光都忌讳地躲开,一股阴冷正好与赵雍的脸色不相上下。
当然,自从赵雍登基,这些年来,即便后宫有人为非作歹,也只是幽禁在自己的宫中,从未将人送来这里,而自己最敬爱的母亲却死在这里。
他心中一阵悲戚,阴沉转为哀伤。
谢无欢远远地跟着,两人都默默地从长亭上走过。他突然停下来,等着谢无欢走近。
“你知道这里曾经住着谁吗?”他指着一间紧闭的大门问道。
“属下不知。”谢无欢低头,心中却十有八九已经猜到。
虽然已经不记得季王后的容颜,但是脑海深处还是有个模糊的笑容挥之不去。
难得太子之母不会嫌弃自己庶出的身份,只是那时她不懂,也从来未曾想过自己是什么出生,什么嫡庶尊卑,她只知道自己是容家最疼爱的小女。
“孤的母亲死在这里。”
“逝者已矣,还请君上不要过度悲伤。”谢无欢眼里模糊一片,他的母亲,自己的娘亲,还有很多很多人浮现眼前。
“这个人人觊觎的王位,根本不是孤想要的。”他眨眨眼睛,将眼中打转的眼泪收藏起来说道。
“君上将这个国家治理的很好,前朝稳定,后宫和睦。”谢无欢像是忘记自己只是个侍卫,而且还是个女子,女子不得议论朝政。
“前朝稳定?后宫和睦?”赵雍抬手抚摸大门上的环扣,门嘎吉一声漏出一点缝隙。
不知从何时起,他有了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喜欢这样往里看,似乎期待着能看到什么。“前朝后宫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一切繁华背后都是假象都是孤独。”
谢无欢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雍未出声,心想这世间谁人不是孤独的,何况君王?曲高和寡,天高鸟绝。
“那些穿金戴银,金缕玉衣绣花鞋的美人,有哪一个是孤自己选的?”赵雍自嘲地笑道:“哪一个送进来时不是各怀鬼胎?”
他说的很悠然,似乎每一个人都与自己无关。
“君上多年来休养生息,使国力回复迅速,虽边疆偶尔不稳,但实力也不是别国可以随意侵犯的。”谢无欢继续说道:“君上和王后相敬如宾,和李夫人琴瑟和鸣,这些不都是佳话?”
“你没有尝试过,越是众星捧月,越是孤独异常。你看见吧?国库亏空,边关不稳,可是她们的家人哪一个不是富可敌国?横征暴敛,受贿敛财,都以为孤不知道。”赵雍愤愤然,语调也高了起来。“甚是厌恶!”
平日里恩爱的女人,在自己夫君眼里却是非常厌恶的,这不知是赵雍的悲哀,还是那些内眷的悲哀。或许你在计划自己的爱情,而别人只是在积攒厌恶。
“你听说过容家吗?若她还在,这后宫便是她的天下,孤也没必要跟他们周旋。”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绸缎包好的东西,递给谢无欢。
中间的红色已经退去,糕点的形状却未曾变化,这是桂花糕。谢无欢小时候最爱吃的,可是这个只有太子府才能做出来。
那个做糕点的嬷嬷早已不在,从此口味也就失传了。这是最后一块,到底放了多久赵雍忘了。
“这是?”谢无欢心中百感交集,恐怕赵雍早已经认出自己。
“太师这人向来不喜多事,唯有自己上心的事情,才会坚持到底。”赵雍转过头继续说道:“怎么会认一个无名之辈为义女?你真以为孤认不出你?”
一阵沉默!
“多谢君上这些年来,为容家所做,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灵璧,”赵雍走过来,伸手要取下谢无欢的面具。
谢无欢退后数步,跪下道:“灵璧感念君上厚爱,但是太后说了,面具非婚不得取下。”她撑起胆子继续说道:“我曾答应娘亲,不记仇,不追恨,指望能将两位兄长接回来。”
赵雍微颤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放了下来,“是,还有不共戴天之仇。”
“抛开私仇,您是君,我是臣,先忠后孝才是臣子本分。”
情未起时缘已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