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部分记者立马涌了过去,纷纷开始采访徐子阳,但是面对所有的问题,徐子阳都是微笑着回道:“所有的事情等到法官宣判之后都会有结果,在这之前我也不能说什么,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徐子阳这话回答得滴水不漏,让记者们也无从下手,但是他们的目光逐渐被徐子阳身边的少女吸引,这个少女是谁?为什么会和徐子阳一起来到法院?
记者们想问一问少女的身份,但是徐子阳已经领着少女走进法院的大门,在离记者渐远之后,徐子阳低声在顾晗耳边说:“那个人就是张玉来的父亲,张敬。”
顾晗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开庭的时候,顾晗坐在旁听台,徐子阳和律师坐在原告台,与张敬的被告台遥遥相对。而张敬那边的律师正如顾晗所料,并不是王柏峰,而是另外一名律师,看上去四十好几,眼神锋利,嘴唇颇厚,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的主。
伴随着一声开庭,这场官司拉开了序幕。
在记者们的翘首以盼中,多日不曾露面的张玉来被押到现场,在看守所待了几天的张玉来看上去非常憔悴,但是他的如毒蛇般的眼神,在人群中迅速找到了顾晗的所在地,冷冷凝望片刻,就被押到了别处。
接下来由原告开始案情陈述,徐子阳慧眼识人,请来的律师非常自信,洋洋洒洒地做了案件陈述,将所有的物证、人证都发挥了作用,而龙哥和墩子也在法庭上当堂指认是受张玉来指使,对自己所作的事情非常后悔。
顾晗也作为证人被传召上庭,在上台的瞬间,她能够感觉到张玉来冰冷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但是她步伐轻盈,脸色没有一点变化,走到台上站稳,等着法官的问题。顾晗清楚法官问自己的无非就是那天发生的事,顾晗做了简单的陈述之后便下台了。法官的目光放到被告张敬的方向,威严道:“被告,你现在可以发言了。”
被告律师颔首起身,恭敬地向法官行了一个礼,目光寻过再坐的所有人,掷地有声道:“我的当事人对原告提出的所有罪行供认不讳!”
谁都没有料到!
包括顾晗都有片刻的讶异,徐子阳更加不知道张敬这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被告方律师居然说对原告提出的罪行供认不讳,这是不是代表着张玉来承认了对董意涵实施绑架的犯法行为?在场的记者有点犯糊涂了,他们等待的难道不应该是一场恍若世界大战般的唇枪舌战,怎么张敬就这么轻易地认输了?!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爸,为什么!”张玉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他满心满意地等待着父亲救自己离开监狱,可是等来的却是供认不讳这四个字!他不敢置信:“爸,你相信我,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根本没有绑架董意涵!是这个徐子阳联合顾晗在陷害我!真的,父亲,你相信我!就这个顾晗,她才是真正的老板!是她和徐子阳陷害我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被告放弃辩护机会认罪的惊讶还没有过去,又是一个惊雷落到人群之中!
所有人都往张玉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少女……
她一袭长裙,正静静坐在旁听台,眼瞳中古井无波,即使所有人的眼光都移到她的身上,但她依旧沉着冷静,好似纷乱尘世中,风轻云淡,云卷云舒,但是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摄人的气势。
记者们注意到这是刚刚从徐子阳车上下来的少女,她竟然才是真正的老板?看她的样子,最多也不会超过18岁吧?
法庭一片哗然。
“安静!”法官敲响手中的法锤,随后对被告方说:“被告,你确定你的决定吗?”
“确定。”被告律师点头,顿了片刻,旋即道:“法官,我的委托人,也就是张玉来的父亲张敬先生有话要说。”
法官点点头,“可以。”
张敬的腿有些颤抖地站起身来,容颜尽显苍老,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看了许久,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就快要落下泪来,但是被他忍住。他移回目光,对着陪审团和法官,沧桑地、苦涩地、开始他要说的话,“在玉来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儿子我一定要把他培育成最优秀的接班人,所以从小到大我对玉来的管教多于照顾,责骂多于夸奖,冷眼对于温情,我一直以为我只有严厉能够教育出一个优秀的儿子!可是我错了,我对玉来的教育尽是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走进过我儿子的内心,从来不知道我儿子需要的是什么,我把我对于他的规划强加在他的身上,却让他丧失了他本来该有的纯良。”
“在玉来十岁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仓鼠,因为这只仓鼠他每天把学习的时间花在逗弄它身上,我知道之后非常生气,于是当着儿子的面我亲手摔死了那只仓鼠。我想要告诉他人的一生时间有限,不要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这件事之后,他再也不会养宠物,按照我的要求,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可时至今日,我终于知道这是个最粗暴也是最愚蠢的办法,虽然管束了孩子,却也扼杀了孩子。”
“在刚刚得知绑架案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我不相信我亲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居然如此的阴险毒辣,可是当证据摆在我的眼前,让我不得不信做这些事的就是我的儿子!可为什么我的儿子就变成了!”情到浓处,刚直了一辈子的张敬居然在法庭上哭得如同孩子一般,老泪纵横,“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可我现在想说的是,孩子的确是需要教育的,但是需要是的是一个正确的教育办法,而一个错误的教育办法就会造成如今我的结果。”
“我说这些并不能抵消我儿子对董意涵小姐的伤害,但是我觉得我要出来道个歉,向原告方隆重道一个歉,玉来做出这样的事情,有我一大半的责任!所以,对于原告方提出的罪行供认不讳,我希望我的儿子可以在牢狱中好好悔改。”
法庭上,一片沉默。
都说父爱如山,那张敬这样直接认罪的行为究竟是爱还是不爱?
法官发出中场休息的指令,顾晗、徐子阳还有律师在一间的封闭的休息室中。顾晗在窗户边站立,目光看向窗外,寂寥而深沉。倏地,她忽然道:“会玩。”
“什么?”徐子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律师微笑道:“顾小姐说的应该是张敬先生吧?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谓是精彩非常,我刚注意到陪审团和法官都动容了。”面对指控供认不讳,置之死地后又用一篇感人非常的演讲赢得了陪审团和法官的动容,再加上这次绑架并没有人员伤亡,理想中的二十年有期徒刑怕是很难了。“但我看张敬先生并不像做戏,应该是真情流露。”
“因为是真情流露,才更让人动容。”顾晗声线寂寥。
她已经大概猜测到这场官司的结局低于她开始的期盼。
再次回到法庭的时候,顾晗已然发现在张玉来眉间的浊黑之气淡了少许,看来张敬的真情流露的确感动不少人。
法锤再次响起,法官威严的声音也再次响起,“本院现在宣判,被告人张玉来绑架勒索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两万元,如若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七天内,向省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十年的有期徒刑,比起之间顾晗预料的少了一半,可见这张敬刚才的满是煽情的演讲是起了效果的。
但是现在的记者们最在乎的已经不是张玉来案件的宣判结果,此时此刻,令他们感兴趣的是在刚才庭审的过程中,张玉来言语中说顾晗才是真正的老板,可谓是一颗石激起千层浪。
所以在庭审结束、人都离开得差不多之后,记者们直接拦住徐子阳和顾晗的去路。
“这位小姐,刚刚张玉来说你是的老板,请问这是真的吗?”
“请问徐总经理,这位小姐和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是你的上司吗?张玉来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小姐,如果您是公司的老板,那为什么这五年一直没有您的消息,您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在公司里呢?”
闪耀的灯光,激进的问题,像是海水一般将少女淹没、吞噬。可是顾晗站在如狼似虎的记者面前并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情绪,在听到记者们的问题之后,她略微顿了顿,然后调整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在万众瞩目下默然伫立。
她知道,自己现在如果说了实话,就以为着面对以后成天上万的报道。
可是如果不说,这件事已经泄露出去。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顾晗对着离自己最近的摄像头,冷静道:
“他说的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