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找到现在这份工作,舒倾一直觉着自己是走了狗屎运的。
那天下雨,他撑着伞抱着文件夹,投出去的几份简历都跟沉到海里的细沙似的,这个大学专业,没人脉,指望什么?
一路上车来车往,腿打着哆嗦的老爷子站在公交站牌底下瑟瑟发抖,两裤腿的泥点子。说难听的,有点像叫花子,可能也有点像碰瓷的。
总之周围没人离他近了。
“拿着。”舒倾举伞遮到老爷子头顶,他嘴里叼着烟,烟雾被风刮到面上,他被熏的眯着眼。看起来有点凶,说话也凶,心里烦,所说话也凶,他说:“拿着啊!”
老爷子颤颤地接过伞。
舒倾把手里的烟头吐到积水里,烟头顺着水流又漂进下水道。他把简历扔垃圾箱了,最后看都没看一眼,然后抬手脱了才买的西装外套搭到老爷子身上。
“谢、谢……谢……”
拽衣服的时候触着手了,跟数九天气的冰疙瘩似的凉,“……这么冷?得了,我送您回去。”
老爷子话还没说出来,一辆黑的发亮的车停到了公交站牌底下。
车窗缓缓往下摇,驾驶位坐着个面上带着怒气的青年男人,他开口也是带着怒气。
“我跟您说了多少次了,他最近回不来回不来!您总往外面跑什么!这大下雨天的,您要是冻个好歹的,我……”
舒倾气上来了,屈指做勾敲了敲车框拦话,微一昂头,“你谁啊,怎么说话的?现在男保姆都这么牛气了?”
“什么男保姆!”坐在车里的人拧了眉,“爸您上车,我这马上开会了,着急赶回去!”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真栽面儿。舒倾干脆把整条胳膊都搭到车上了,“你下来,下来把老爷子扶到车上去。”
这八成是个无赖,车里坐着那个男人时间宝贵的很,他不想胡搅蛮缠。
老爷子有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说话动作都不利索。上车前仍是想着叫儿子把东西还给满脸横意的小伙子。
“哥们儿,车上有伞吗?老爷子冻成这样了,你车上有富余的衣服吗?”
“……多谢。”
舒倾挤了个单眼,打了个花舌,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车开走了,等车的仍是等车,先前有伞的人淋着雨。车上老爷子攥着折合上的伞,嘴里嘟嘟囔囔。
“爸,您说什么呢?”
“娶……娶回去当儿媳妇儿……”
舒倾是挺好看的,脸上的轮廓没那么刚毅,再加中央空调那样的性子,也因此被一堆女同学捧了个“新闻系一枝花”的称号出来。
车里开了暖风,外套被放到了车后座上,“那就是个混子!”开车的人皱着眉看了眼后视镜,心里又有点悲凉。
自从妈走了,爸的病情一下子就重了,他缓了语气,“那是个男的。”
“哦,我还当、还当是个姑娘来着……要不、要不你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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